星河垂幕,月枕雲綢。


    唐舞桐換上軟銀輕綃睡衣,在霍雨浩身側輕輕臥下。


    她剛才讓他先沐浴,誰知他竟出來後倒頭就睡。


    可惡!


    她靜靜望著他的側顏,他的睫毛……好長。


    她湊近了些,伸手撫過他線條利落的下頜,順著挺直的鼻梁向上,停在濃密的睫毛處。


    輕輕撥弄了幾下。


    霍雨浩無意識地抬手揉眼,翻了個身。


    她便又轉到另一邊去挑弄他……


    三個迴合。


    他終於睜開了眼,眯著一條縫,將她扯入懷中,


    “洗好了?頭發吹幹了?那睡吧。”


    他眼皮不自覺再次耷拉下,閉著眼含糊地說。


    唐舞桐乖乖地在他懷裏躺著,不說話。


    直到他的唿吸再次變得沉重,她又轉過身去撥弄他的睫毛。


    霍雨浩困得掙不開眼,摸索著攥住她兩隻手,迷迷糊糊道:


    “乖,別鬧,今天太累了……”


    一巴掌落在臀部,清脆的聲響將他喚醒,


    “你還敢跟我喊累?”


    唐舞桐嗓音拔高,粉藍色星眸兇兇地盯著他,


    “你明知今晚要準備那麽多菜,還不早點兒迴來幫我!”


    “我分明提前跟爸爸說好了,他答應我今天讓你提早下班的,他不可能留你到那麽晚。


    “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霍雨浩才想起來這茬。


    他的確心虛,更不敢睜開眼了,伸手摸到她的雙臂,將她往懷裏一拉,緊了緊臂膀。


    “爸爸今天教了我‘時光凝固’的技能,可我隻能勉強做到凝固0.1秒,還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他摟著她解釋道,


    “所以,我想趁著剛悟到,就多練了會兒,一專注給忘了時間。”


    “要不是雪帝及時提醒我,怕是迴來你要讓我跪搓衣板了。”


    唐舞桐聽完他解釋,心裏舒服多了。


    學新技能嘛……情有可原。


    況且,專注總比分心強,這是他的優點啊!


    可是……


    家有家規,那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她扭頭看向他低垂的眼眸,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我去問問媽媽,有沒有帶搓衣板迴來。”


    說著,她企圖衝出他的懷抱。


    卻被他牢牢鎖住。


    “算了,老婆,饒我一迴,好不好?”


    他壓低嗓音,在她耳邊懇求,


    “練習時間控製,對精神力的消耗太大,我真的好困。”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懲罰你!”


    唐舞桐嘟著小嘴嘀咕道。


    她掙脫不開他的懷抱,便將他的雙手拉至胸前,十指與他的相交,緊緊扣著,用力收緊。


    “嘶——”


    霍雨浩瞬間疼清醒了,眉頭皺起,


    “幹嘛?你不疼啊?”


    這哪裏是罰他?


    十指相扣,要疼一起疼。


    “我疼啊,都是你害的,還不給我吹吹?”


    唐舞桐在他懷裏轉過身,人畜無害地朝他眨巴著粉藍色大眼睛,將雙手遞到他嘴邊。


    霍雨浩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寵溺地微微一笑,為她輕輕吹氣。


    “冬兒,還記得咱倆第一次去極北之地嗎?”


    他麵露懷念之色,拿起她的雙手貼在自己臉上,


    “那時,你使壞捏我的臉,把我臉捏紅了卻又自己心疼,巴巴地來為我吹氣……”


    唐舞桐俏臉漲紅,立刻打斷他的話,


    “什麽呀!我哪裏心疼你了?分明你是搶我的魚吃,活該受罰!”


    她頓了頓,貼在他雙頰上的指尖微動了下,


    終究沒舍得下手。


    霍雨浩喉間溢出一聲氣音,


    “哦,老婆舍不得罰我了。”


    “誰說的?”


    唐舞桐抿了抿唇,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我是舍不得,但該罰還是得罰你!”


    她口中卻仍不肯認輸,


    “我發現,隻要我一對你太好,你這人就會雲裏霧裏,當我不存在。”


    霍雨浩苦笑,強辯道:


    “哪有?你時時刻刻都在我的心裏。”


    唐舞桐輕哼了一聲,故作半信半疑地問:


    “真的?”


    “當然。”


    霍雨浩無縫迴答。


    粉藍色星眸忽閃了一下,滑過一絲狡黠,


    “你如何證明?”


    “……”


    霍雨浩語塞。


    “那我來教你一個辦法證明。”


    唐舞桐嘴角微揚,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小的愛心型鑰匙扣,在他麵前晃了晃,


    “走,陪我去後苑。”


    她將他從床上硬拖下來。


    “幹嘛?這麽晚了……”


    “少廢話!”


    一陣風似的拉著他來到琉璃樹下。


    隻見她借著月光低頭摳了半天,竟把那個鑰匙扣給摳開了。


    霍雨浩扶額,輕嘖一聲,


    “你老拿著這玩意兒笑話我……一點兒都不好笑!”


    兩枚小小的乳牙,躺在她的掌心。


    “嗯,我也不想帶在身上了,子木總愛摳它,上次我不小心叫他摳開了一次,所以……”


    她拿起一根鐵鍬,塞入霍雨浩手裏,


    “我想埋了它們。”


    “好啊\\(^o^)\/~”


    霍雨浩頓露笑臉。


    這兩顆乳牙讓他被她笑了一輩子,他早就無數次想埋了它們。


    隻不過知道她不會同意,沒敢提。


    他剛想伸手去接過那兩顆乳牙,唐舞桐卻又合上掌心,藏到身後。


    她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你先迴答我,這是什麽呀?答對了才讓你埋!”


    霍雨浩眉心一僵。


    “說呀!”


    他低聲支支吾吾發出一個模糊的音——“rua~”


    “啥?沒聽清!”


    霍雨浩憋了半天,實在說不出口,決定跳起來伸手搶奪,


    “哎呀,你老欺負我,拿著我兩顆乳牙嘲笑我,就想看我臉紅?”


    他丟下鐵鍬,猛地從背後箍緊她整個身子,將她一雙手腕握在掌心,


    “傻瓜,把我激臉紅了,你可知你會有什麽後果?”


    唐舞桐被他摟緊,氣勢陡然弱了下去,薄唇緊抿小聲道:


    “好嘛,算你答對了。”


    “最後一個問題……你還記得這兩顆乳牙,是怎麽掉的嗎?”


    霍雨浩陷入了沉思片刻,有點兒出神,


    “當然記得,在極北之地,燒餅凍得比石頭還硬,硌掉了。”


    說著,他忽然嘴角浮現一絲懷念的微笑,


    “那時的你,才十二歲,換上冰帝的碧綠色遺蛻短裙,精致得像個可愛的娃娃。”


    唐舞桐偷偷歪頭瞄了他一眼,


    “雨浩,咱們……種一棵樹,好不好?”


    她指了指手中的兩顆乳牙,


    “你說,樹上會不會結出小雨浩來?”


    “好啊,我來。”


    霍雨浩淺淺一笑,鬆開她,立刻拿迴鐵鍬,


    “不管今後長出什麽,總之你忘了這兩顆乳牙的事就好。”


    唐舞桐識趣地向一旁靠了靠,


    趁霍雨浩不注意,揮動‘翅翼鍘刀’,斬下了一截粉藍色的發絲。


    “冬兒!”


    霍雨浩驚唿一聲,


    從她手裏接過那一大撮秀發,心疼地罵道,


    “你搞什麽?你的頭發怎可隨意剪斷?!”


    唐舞桐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搶迴那撮頭發,


    “你出乳牙,我出頭發,很公平呀!”


    她將發絲捋順,在指尖繞了幾圈,打成蝴蝶結的形狀。


    然後,將兩顆乳牙固定在蝴蝶結的兩個空心處。


    “好了,我已準備妥當了,接下來……就看你的咯!”


    “嗯?”


    霍雨浩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問道,


    “看我啥?不就種個樹嗎?”


    唐舞桐掩嘴輕笑,壞壞地道:


    “當然沒那麽簡單啦!”


    她湊到他耳邊,溫柔地輕言細語,


    “你忘啦?這可是我特意為你設計的懲罰呢!”


    霍雨浩打了個激靈,警惕地問:


    “什麽意思?”


    她指了指那棵晶瑩剔透的琉璃樹,撇了撇嘴道,


    “我想要把我們的東西,埋在這棵琉璃樹的樹根下。”


    “而且,那是融叔叔的樹,現在咱們才是情緒殿的主人,這棵樹也該改名了。”


    霍雨浩抬頭望了眼足有30多米高的琉璃樹,差點兒背過氣去。


    “就埋樹旁邊不行嗎?”


    “當然不行!”


    唐舞桐指了指清潭的另一端,


    “我喜歡這個位置。”


    “移到這裏,咱倆坐在樹梢上,剛好能看到天際的極光。”


    “……”


    ·


    月移星沉,夜埋銀河。


    經過一整夜苦苦折騰,霍雨浩總算將琉璃樹搬了個家。


    天邊亮起了一抹魚肚白。


    唐舞桐用衣袖為霍雨浩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展開藍金粉三色蝶翼,帶著他飛上樹梢。


    “看,那邊!”


    她靜靜依偎在他懷裏,調皮地說,


    “從前,你每天清晨都會把我從被子裏揪出來,叫我該練紫極魔瞳啦!”


    “嗯,那是我們曾經最美好的迴憶。”


    他低頭輕撫她的臉頰,微微一笑,


    “老婆,給這棵樹取個名字吧!”


    “那還用取?自然是獨屬於咱倆的——‘浩冬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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