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雪離開興河郡,仍處雲州境內。


    雲州在大周以西,地域遼闊,朝西北而去,便是富庶的“大離皇朝”,有一條綿延百裏的邊境線。


    近年來,大離皇朝、大周皇朝態度緩和,兩地百姓互通有無,貿易繁華。


    但大周局勢風雲莫測,大離皇朝態度模糊,似乎有意觀望。


    大國之較量,往往是瞬息萬變的。


    慕清雪雖癡迷武道,但並非不問世事的武癡。相反,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她樣樣精通。


    因為近年來閉關,不知局勢變化竟如此之大。眉頭不由一皺,不知是許清眉特意遺漏,還是真的忘記說了。


    慕清雪忽的意識到。父親打造的劍湖山莊,或許對自己未必忠心耿耿。


    她淡淡一笑,不以為意。待她迴歸劍湖山莊,再好好清算便是,任你鬼魅伎倆,能躲得過自己三尺青鋒嗎?


    這次遊曆江湖,對她而言,感受頗為不同。


    漫無目的。


    卻覺得何處皆可去,天下之大,精彩不盡。


    慕清雪心想,江湖雖大,但自己一劍已可稱尊。縱是山中投機取巧的仙人下山,也未必能避得開自己的快劍。


    於她眼中。


    山上的長壽者,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


    也大是瞧不上。


    她雖依舊是凡人之軀,但憑借武道造詣,足以匹敵大部分修士。


    況且…山中修士,厲害的也寥寥無幾。


    金丹境才有幾人,元嬰境又有幾人?


    慕清雪心胸間,自有股傲氣升起,老一輩常說的江湖之大,水可淹龍。於她看來,自己一人一劍,卻足以暢遊其中。


    離開興河郡,便是關山郡。


    慕清雪但覺天清地明,說不出的暢快。她坐擁劍湖山莊,同時卻也是無形枷鎖。


    不是處處受製,而是處處受視。


    一舉一動,都必將無事人看著。此刻獨遊江湖,又出了劍湖山莊手眼最多的興河郡。


    這才有走出家門的感覺。


    她四處遊曆,換了衣著,換了名字。一路開始拜訪門派,拜訪仙門,懲戒官吏。


    行事全憑心意。


    一時間,又在江湖中名聲鵲起。


    這日,她來到關山郡的郡城:大關城。尋一酒樓,好生坐飲一杯。


    見酒樓招牌處,有“神劍酒”售賣,大喊:“小二,給我來壇神劍酒。”


    小二循聲走來,見是一貌美女子,不住多說兩句話:“這位女俠,小的建議您,不如來一趟如夢山海。”


    慕清雪眉頭一挑:“哦?你是說,如夢山海勝過神劍酒?”


    小二說道:“嘿嘿,話不能這麽說。但如夢山海酒香醇厚,且價格比神劍酒便宜。大關城無人不稱讚。”


    慕清雪道:“那我且問你,神劍酒與如夢山海,二者誰勝一籌?”她語氣已帶冷意。


    但小二並未聽出,笑道:“我沒喝過神劍酒,但喝過如夢山海,那滋味…”慕清雪打斷道:“你隻需迴答問題,不必扯東扯西。”


    小二說道:“是…是如夢山海,勝之一籌。但這不是我說的,而是單刀門單老爺子,自己說的。”


    慕清雪一拍桌子:“混賬!”不由一怒,從未聽說,有酒可淩駕神劍酒之上。


    當即“啪啪”兩耳光,扇在小二臉上,再問:“你再說一次。”


    小二嚇得魂飛,連忙改口:“姑奶奶,神劍酒天下第一,神劍酒天下第一。”慕清雪更為不悅:“我要你這奉承之話何用!”袖子一甩。


    小二被一股蓬勃內力,掀飛出了酒樓,摔在大街上。


    萬幸樓不高,沒當場摔死。但這飛來橫禍,著實也叫他七八日下不來床。


    慕清雪再無了興致,下了酒樓。但心中憋著一股悶氣,轉而上另一家酒樓。


    同是如此發問。


    這次的小二,迴答大差不差。慕清雪怒從心起,同樣“啪啪”兩巴掌,扇得小二兩頰紅腫,“將你們掌櫃叫來!”


    不一會,一肥胖掌櫃走來。


    慕清雪姿態懶散嫵媚,但眼中暗含厲色,“我且問你,如夢山海好,還是神劍酒好?”


    掌櫃采用折中方案:“各有各的好,神劍酒夠烈夠豪氣。如夢山海醇香似夢。二者並列第一。”


    不料……慕清雪性子高傲。很少講理,聽不到想要的答複,又是啪啪兩巴掌。


    掌櫃敢怒不敢言,捂著兩頰,火辣辣的疼痛。


    緩了片刻,掌櫃來一招禍水東飲:“女俠,您要是覺得如夢山海不好,可去與單刀門理論。咱們都是照著單老爺子說的。”


    慕清雪淡淡道:“正是要去。”轉身飛下酒樓。


    掌櫃呸了口血沫,低聲罵一嘴:“欠收拾的娘們,老子治不了你,總有人來治你!”


    無緣無故挨了兩嘴巴,自然十分不服氣。


    ……


    慕清雪來到單刀門門口。眸子一冷,心想這單刀門乃劍湖山莊附屬宗門。


    那單飛她倒記得,一大把年紀,刀舞得勉強看得過眼。


    但不想,竟是吃裏扒外的貨色。


    當即從正門走去。守門的弟子將刀一擋,卻見刀柄一輕,那精鋼鑄成的大刀,刹那間被斬成了四五塊刀片。哐當數聲掉落地上。


    慕清雪徑直走近,無人敢攔。


    隻見她坐在廳堂的正坐中,雙腿交疊,身子微側,拳撐側頰,另一手把玩著水杯。


    說道:“將單飛叫來。”


    她自帶一股威嚴,廳堂中已被單刀門弟子圍得水泄不通。但誰也不敢妄動。


    全被這女子氣勢震定。一三十餘歲,稍稍年長的弟子說道:“你是何人!敢直唿門主名諱!”


    慕清雪眉眼不抬,取一令牌,朝那弟子丟去。


    那弟子接過令牌,刹那之間,雙掌鮮血橫流,手掌間多出了數千道細微劃痕。


    看起來血肉模糊。


    慕清雪道:“不敬之罪,該罰。”


    眾弟子正待要殺入廳堂。卻見那弟子大喊:“且慢!”


    隨後單膝跪地,鄭重道:“晚輩不知是劍湖山莊來人,還請見諒。”


    那染血的令牌上,赫然寫著一“劍”字。慕清雪並未表露身份,但僅這枚令牌,若有需要,單刀門絕不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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