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看秦雲川並沒有進來的意思,也就隨他去了。


    她仔細地跟這個“忘年徒”裴郎中講阮氏七針的變化之玄妙。


    “他這種情況,須得刺激心脈,此法危險。一般情況下不可用,除非到了‘死馬當活馬醫’的時候。”


    阮寧一邊跟裴郎中強調,一邊漫不經心地紮上去。


    她看起來極其隨意和輕鬆。


    裴郎中疑惑地看著她,“師父您剛才說,此法……危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阮寧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語氣也嚴肅,“對,這話你一定不能不當迴事兒,得刻在心裏頭!”


    裴郎中:“……”


    “但我看師父您紮針,似乎就沒當迴事兒啊?”


    阮寧皺眉看他一眼。


    裴郎中趕緊道,“哦,對,師父您是高手,自然是不用太當迴事兒!”


    “胡說!”阮寧訓斥道,“人命關天,咱們做大夫的,怎麽能不把人命當迴事兒呢?你還有敬畏之心嗎?啊?你有對生命的最基本的尊重嗎?啊?”


    裴郎中:“……”


    那您能不能,別一邊一臉嚴肅地訓斥,一邊漫不經心地下針啊?


    “你知道這針變化無窮,相對的是什麽嗎?就是兇險也變化無窮,隨時都會出現!”


    阮寧正色道。


    她剛說完,病床上的秦昊忽然慘叫起來,“嗷……嗷……”


    裴郎中被嚇了一跳。


    他連忙往床榻上看去,隻見床上那人眼球向外凸著,眼白上密密麻麻全是紅血絲。


    他嘴裏汩汩往外湧著腥臭渾濁的烏血。


    “他、他、他這是……”


    裴郎中話都說不利索了,差點兒咬著自己的舌頭。


    “看見沒有,這就是隨時都會出現的意外!”阮寧還不忘現場教學。


    裴郎中:“……”


    能不能先救人?迴頭複盤寫醫案的時候再講?


    師父您對生命的敬畏之情呢?


    “有刀嗎?拿我的匕首,在靴子裏。”阮寧對裴郎中說道。


    裴郎中彎腰從她靴子裏拿出一把漂亮的匕首,匕首的刀鞘上還鑲嵌著五彩的寶石。


    兩人此時,似乎都忘了,窗戶外頭還有個人在那“聽牆角”呢。


    阮寧用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指,湊近秦昊的嘴。


    “我來——”


    有人推開窗戶,翻窗而入……


    氣氛刹那間,變得十分古怪。


    秦雲川僵著臉,看著阮寧把她的手,放在秦昊的嘴唇上頭。


    她另一隻手裏,還握著他送她的那把玄鐵小匕首。


    而裴郎中張著嘴,似乎正要問什麽問題,被他忽然闖入而打斷……現在也忘了詞兒。


    秦雲川狠狠地瞪了裴郎中一眼,怎麽動作那麽快!


    裴郎中心領神會地解釋了一句,“裴某沒碰到師父!”


    “……”


    他還不如不解釋!


    正在氣氛陷入越來越尷尬的怪圈兒中時。


    秦昊竟然張嘴含住了阮寧的手指,用力的吮吸那刀口上流出的新鮮血液。


    秦雲川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黑。


    他闊步上前,一巴掌怕在秦昊的臉上,並虎口奪食般,掰開他的嘴,拉出阮寧的手指。


    “需要藥引子是嗎?用我的血!”秦雲川沉聲說道。


    他臉上的不悅,濃鬱如墨。


    阮寧和裴郎中都一臉無語地看著他……


    他身上的劇毒才解,如今要說一點兒餘毒都沒有,也不現實。


    用他的血當藥引子——是怕秦昊死的不夠快嗎?


    “不用了,夠了。”阮寧道。


    “隻剩留針,拔針了?”秦雲川問。


    阮寧點點頭,“沒錯。”


    秦雲川又問裴郎中,“順序都記住了嗎?拔針會嗎?”


    阮寧趕緊道,“留針兩刻,逆序拔針。”


    裴郎中剛點了下頭,“記住……”


    話還沒說完,阮寧就被秦雲川拽著胳膊,拉出來房間。


    外頭的雪越下越大,院子裏已經白茫茫一片。


    隻有牆角的紅梅,透出點點嫣紅,在一片雪景之中,美不勝收。


    “疼嗎?”


    走出客房院落,秦雲川在長長的遊廊下站定,低頭看著阮寧手上的刀口。


    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可以看出,刀口不淺。


    “疼。”阮寧道。


    秦雲川抬眸,看她一眼,暴躁道:“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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