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川聞言,不由深深看了阮寧一眼。


    “你說的這等刑罰,叫做‘庭杖’,是專為愛惜名聲的士大夫準備的。


    “此等惡毒奴才,她配不上這刑罰。拖下去……”


    秦雲川沒再說“杖斃”二字,許是怕他的小王妃心善,憐惜這奴才狗命。


    但他滿是寒霜的眸子裏,殺意盡顯。


    他手下之人,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正待把人拖走。


    阮寧忽然道,“哦,我懂了!


    “王爺,她不能死。”


    秦雲川皺了皺眉……他不喜歡愚善之人。


    他今時今日在京都的地位,其他人對他,無論是崇敬,還是忌憚……除了出身。


    更多的是他自己真刀真槍,在沙場之上,廝殺拚搏,以命換來的。


    如果,阮寧一味寬恕刁奴小人……那她,還真不合適留在他身邊。


    “為何不能死?”秦雲川沉著臉問道,這已是他能給出的最大耐心了。


    阮寧笑著說,“我剛迴門,就被嬤嬤兜頭潑水……


    “一個奴才,哪裏有這樣大的膽子?恐怕是受人之命。


    “暗示我,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


    秦雲川聞言……頓時明白了阮寧的意思。


    他真是誤會她了。


    這小狐狸哪裏是善茬?


    她是不屑小魚,隻想吃大魚。


    “是這意思嗎?”秦雲川冷眼問婆子。


    他的語氣,配著那一臉的血色紋路,更顯得駭人。


    婆子抖如篩糠,卻不知該如何迴答……


    說不是吧?


    那就是找死!她一個奴才,敢潑王妃?那是以下犯上,自尋死路!


    說是……


    夫人能饒了她?


    夭壽哦!誰知道大小姐那泥捏的人兒,原本一點脾氣都沒有,三棒子打不出個屁的……


    這一遭替嫁,竟然支棱起來了!


    不但敢當眾大聲說話,還能把燕王爺也給哄來,替她出頭?


    她若能料想到這些……莫說是一隻金鐲子了,夫人就是給她一座金山,她也不敢這麽幹啊!


    “罷了,我的確是嫁出門的姑娘,不該插手娘家的事兒。”


    阮寧輕歎一聲。


    婆子和周圍下人,都悄悄鬆了一口氣。


    以為她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卻聽她話音一轉,厲聲道,“但燕王府的尊嚴,卻不容爾等如此踐踏!


    “我既已不是阮家的人,便把你阮家的主子叫過來!


    “我倒要看看,在京都這地界兒,是誰如此看不起燕王府?!”


    “嘶——”


    周遭霎時一靜,隻聽一片吸氣聲。


    燕王爺當前!眾人恨不得把他供起來!


    “踐踏燕王府尊嚴”……那是想都不敢想啊!


    這會兒不止跪在地上的婆子嚇得打擺子,就連站得稍微近點兒的下人,都跟著哆嗦不止。


    阮寧掃視周遭,對這效果很滿意……什麽叫狐假虎威?


    真老(燕·王)虎在此,她這個狐狸不抖威風,今兒個不是白迴門了嗎?


    不到片刻的功夫。


    阮斌就跌跌撞撞地跑來,頭上的羽冠都跑歪了,他也顧不得扶一下。


    “燕王爺恕罪!這刁奴著實該死!”


    阮斌上前一邊告罪,一邊抬腳踹向那婆子。


    “你這瞎了眼的狗奴才!誰給你的膽子在這兒潑髒水?


    “竟敢驚擾了燕王!你十條狗命也不夠賠的!”


    他踹一腳還不解氣,接連踹了好幾腳,累得他臉紅脖子粗,氣喘籲籲才作罷。


    婆子抱著頭,躲也不敢躲,被踹趴在地,狼狽猶如喪家之犬。


    “求燕王寬宏大量,別跟一個狗奴才計較……”


    阮寧哼笑一聲,“忠義侯這話就不對了,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


    “您是忠義侯的一家之主,底下的奴才犯上作亂,怎麽?王爺還不該追究了?


    “不過,你的話也有道理。王爺犯不上跟一個奴才說好說歹,隻問你忠義侯是如何治家的?”


    阮斌倒吸一口冷氣……


    這話,真是他從雲夢接迴來的那丫頭能說出口的?


    大婚夜裏,她的一番表現……他還以為是刺激太大了,她觸底反彈了。


    可今日,如此牙尖嘴利,咄咄逼人的小姑娘……跟雲夢的丫頭,簡直判若兩人啊!


    難道,她以前的乖巧,統統是裝的?!


    阮斌不由抬頭,瞟了阮寧一眼。


    這麽一眼,他不由看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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