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斌怒火中燒。


    他想到今日,自己被人戳著脊梁骨說“又當又立”。


    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見阮心怡的刹那,他抬手一個耳光就甩過去。


    張氏嚇了一跳,驚唿一聲。


    阮心怡也嚇壞了,但她反應靈敏,唰地躲到她娘身後。


    “阿娘救我!”


    “你瘋了嗎?心怡才是你的親生女兒!”


    張氏厲喝一聲。


    阮斌的大巴掌停在空中。


    他咬牙切齒了半天,忽而轉手。


    “啪——”地一聲,他給了自己一耳光。


    張氏和阮心怡嚇壞了。


    “老爺……”


    “爹爹,到底怎麽了?”


    “怎麽了?你還有臉問我怎麽了?!”


    阮斌將今日街頭巷尾的議論,說給母女倆聽。


    張氏若有所思。


    阮心怡反應極快,她噗通跪在阮斌身邊。


    “爹爹,女兒不知自己不慎,竟給爹爹招了這非議!


    “但女兒並不知道姐姐去變賣嫁妝的事兒呀?


    “在鳳祥樓裏,那麽多世家貴女看著呢!姐姐卻聯合外人擠兌我,說我沒錢買!還怕我賴賬。


    “女兒隻想著,若是不買下,豈不丟了咱們忠義侯府的臉?丟了爹爹的臉麵?


    “女兒這才硬著頭皮買下的!不信您問阿娘,女兒迴來就跟阿娘認錯了!”


    張氏清咳一聲,“那孩子,虧你還給她嫡長的身份!她心思太毒!


    “她想要現銀,不說迴娘家來拿?哪有私自變賣自己嫁妝的道理?


    “她分明是故意給老爺難堪呢!”


    經過張氏和阮心怡的引導。


    阮斌點點頭,也覺得……是這個理!


    “既然如此,明日她迴門,我定要……”


    阮斌的狠話還沒說完,忽有宮裏的太監來請。


    “娘娘叫您快著點兒,離宮門落鎖的時間不遠了。就不必更衣了。”太監催促道。


    太監口中的娘娘,當然是說太後娘娘。


    小皇帝剛登基,尚且年幼。


    除了四位顧命大臣主持政務,還有太後娘娘垂簾聽政。


    阮斌聽聞太後召見……而且天都快黑了,這時辰,這麽著急的召見。


    他心中惶惶不安。


    阮斌急急忙忙來到宮中,行禮時,偷偷瞟了眼簾子後頭之人。


    隻見小皇帝坐在一旁,簾子後的正座兒上,卻是那位年輕的太後娘娘。


    “微臣拜見皇上,太後娘娘……”


    “咣當”一聲響。


    打斷了阮斌的話。


    更是嚇得他渾身一抖。


    一隻白底青瓷茶盞,正砸在他腳下。


    “阮斌!你好大的膽子!”太後娘娘怒斥。


    阮斌心裏發虛,頭上開始冒汗。


    “如此蒙蔽欺辱皇家,你該當何罪?!”太後厲聲問道。


    這話嚴重了!阮斌一抖,趕緊撩袍跪下。


    他心思急轉……用阮寧代替心怡,塞給那將死的燕王,太後娘娘這兒是同意的呀!


    要不然,也不會有懿旨一事。


    太後娘娘這會兒又發這麽大脾氣……算怎麽迴事兒?


    阮斌連連叩首告罪。


    太後娘娘輕嗤一聲,冷笑,“哀家以為忠義侯是聰明人,沒想到,你如此狹隘!鼠目寸光!


    “你的心眼兒小得,就惦記著侄女兒那一點兒嫁妝?


    “因為那一點兒嫁妝,如今叫滿京城的人,戳著你的脊梁骨罵?你的老臉還要不要了?


    “嗬!對自己的女兒,倒是慷慨得很,隨隨便便就買了三千多兩的首飾!比宮裏還奢靡呢!


    “忠義侯這些年,沒少撈錢吧?”


    阮斌又羞臊又心驚膽戰,匍匐跪地,渾身發抖。


    他顫聲道,“微臣不敢……”


    太後娘娘輕哼,“燕王是功臣,雖有狼子野心,但畢竟戰功赫赫。特別是邊關那四十萬大軍,非他的話不聽!


    “如此關頭,你竟克扣嫁女兒的嫁妝?燕王稀罕你那一點兒嫁妝嗎?


    “連這點兒麵子,你都不做全!還指望拉攏燕王的舊部?你傻,還是你真覺得那些武將都沒腦子?”


    阮斌連連叩首,“微臣錯了,微臣知罪……求娘娘開恩……”


    太後冷哼,“哀家救不了你,麵子是自己掙的。宮裏可不想被你拖累著丟人!你好自為之吧!”


    太後起身離開。


    阮斌聽見,她吩咐宮人,“把宮裏那套鏡月先生的首飾,給燕王府送去。”


    阮斌一腳深一腳淺,如踩在沼澤般,離開大殿。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迴到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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