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陽連聲道謝,快步閃進洗衣房。


    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混雜著漂白劑的刺鼻氣息。


    他貼著牆根移動,避開監控探頭的掃射範圍。


    洗衣機滾筒的轟鳴聲中,他敏銳地捕捉到某種金屬碰撞的異響——來自最裏側那台老式滾筒洗衣機。


    他佯裝整理衣物,迅速蹲下身。


    借著走廊透進的微光,發現洗衣機底部有個用黑色膠帶粘住的紙片。


    就在他伸手的瞬間,後頸寒毛突然豎起——這是多年臥底生涯練就的本能。


    "李大山!"粗糲的嗓音在背後炸響,許昭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迅速將紙條塞進袖口,整個人趴在地上,臉幾乎貼到洗衣機底盤。


    "我、我硬幣掉進去了..."他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手指在底盤縫隙間摸索。


    皮鞋碾過地麵的聲響逼近,許昭陽能感覺到對方唿出的熱氣噴在後頸。


    "縣裏公交車...一塊錢投幣..."他結結巴巴地解釋,餘光瞥見對方腰間別著的電擊棒。


    "操!"那人一腳踹在他小腿上,"現在誰他媽還用硬幣?"


    許昭陽順勢滾到一邊,抱著濕漉漉的褲子縮成一團。


    他能感覺到袖口裏的紙條正在被汗水浸濕,必須盡快脫身。


    "大、大哥..."他瑟縮著指向自己濕透的褲子,


    "不洗...明天沒得換..."聲音裏帶著恰到好處的哭腔。


    守衛罵了句髒話,電擊棒在空氣中劈啪作響:"滾!明天午休再來!"


    許昭陽抱著褲子踉蹌逃出洗衣房,身後傳來刺耳的嘲笑:"鄉巴佬!"


    "為了幾個硬幣...""腦子有病吧..."


    他低著頭,讓散亂的劉海遮住眼中的精光。


    這些侮辱反而讓他的偽裝更加完美。


    迴到八人間宿舍,許昭陽迅速爬上上鋪。


    他麵朝牆壁,用毯子巧妙地在身前形成視覺死角。


    走廊的燈光透過門縫灑進來,他小心翼翼地展開被汗水浸濕的紙條。


    "那人明天會來。"


    短短六個字讓許昭陽瞳孔驟縮。


    那人是誰?王明?還是重要人物?許昭陽正思索著。


    突然,棒球棍砸在門框上的巨響打斷了他的思緒。


    "都他媽睡覺!"守衛的吼聲在走廊迴蕩,"明天誰敢遲到,有你們好看的!"


    許昭陽迅速將紙條塞進嘴裏。


    紙張在舌尖化開,帶著淡淡的酸味——這是用檸檬汁寫的密信,


    除了顯形的字跡,或許還藏著其他信息。


    他閉上眼睛,讓味蕾仔細分辨:除了檸檬,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


    走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許昭陽在黑暗中睜開眼。


    苦杏仁味讓他想起警校培訓時學過的特殊墨水,


    這種墨水寫下的隱形信息需要用紫外線才能顯現。


    他摸了摸枕頭下的手表,改裝過的閃光燈正好能發射紫外線。


    但此刻顯然不是查看的好時機。


    許昭陽聽著此起彼伏的鼾聲,將注意力集中在宿舍的動靜上。


    下鋪的痘坑少年又在夢囈,含糊地念叨著"不要看東牆"。


    隔壁床的黃毛翻了個身,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許昭陽悄悄摸向衣服紐扣,那裏藏著一枚改裝過的紐扣攝像頭。


    他調整角度,讓鏡頭對準門口。


    如果"那人"明天真的會來,這個位置能拍到所有進出人員。


    突然,走廊傳來一陣異常的腳步聲,不同於守衛沉重的軍靴聲,而是皮鞋特有的清脆聲響。


    許昭陽屏住唿吸,數著腳步聲的節奏:兩輕一重,像是有人在刻意掩飾跛腳的缺陷...


    月光從鐵窗斜射進來,在許昭陽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他想起幾年前在金三角的雨夜,那個跛腳的毒梟就是用這種特殊的步伐走向刑場。


    當時許昭陽就藏在圍觀人群中,看著那人被押上警車。


    如果明天來的真是他...


    許昭陽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枕套,這個詐騙窩點,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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