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廢棄工廠在月光下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鏽跡斑斑的鐵門在風中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許昭陽站在車前,低頭整理著身上那件略顯土氣的舊外套。


    溫瑞安帶來的衣物雖然陳舊,卻恰到好處地掩蓋了他身上那股淩厲的氣質。


    他接過江淮遞來的平光眼鏡,鏡片在昏黃的路燈下泛著微弱的光。


    “眼神收一收,”溫瑞安低聲提醒,


    目光掃過許昭陽的臉,“盡量看下麵,別讓他們看出你的銳氣。”


    許昭陽點點頭,戴上眼鏡後,眼神果然柔和了許多。


    新剪的平頭配上那身樸素的衣物,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個剛從鄉下來城裏打工的年輕人。


    他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衣角,語氣平靜:“放心,我有經驗。”


    溫瑞安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上麵畫著一個簡單的“”符號:“記住,線人會先給你這個暗號,


    你迴應一個‘?’。其他的,見機行事。”


    許昭陽接過紙條,仔細看了一眼,隨後將它揉成一團,塞進嘴裏咽了下去。


    他的動作幹脆利落,仿佛早已習慣了這種隱秘的行動方式。


    “追蹤器帶不帶?”許昭陽突然問道,目光掃過溫瑞安的臉。


    溫瑞安搖頭,語氣堅決:“不能帶。


    園區裏有先進的檢測設備,一旦被發現,整個計劃就完了。”


    許昭陽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輕輕“嗯”了一聲,表示理解。


    然而,站在一旁的江淮卻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步跨到兩人中間,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怒火:“你們不覺得這個計劃風險太大了嗎?


    昭陽一個人進去,什麽裝備都沒有,連最基本的聯絡工具都不能帶,


    就憑一個所謂的線人,你們覺得這靠譜嗎?”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甚至帶著一絲顫抖。


    溫瑞安沒有吭聲,隻是默默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


    許昭陽卻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江淮的肩膀,語氣輕鬆:“淮,別擔心,我會小心的。”


    江淮的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節發白。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許昭陽,仿佛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猶豫或恐懼。


    然而,許昭陽的眼神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安撫的笑意。


    “昭陽,這不是在國內,”江淮的聲音低了下來,卻更加沉重,


    “這裏沒有攝像頭,沒有警察,甚至連政府都可能和他們有勾結。


    你一個人進去,萬一出了事,我們連找都找不到你……”


    許昭陽沒有讓他說完,突然伸手摟住了他。


    江淮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來。


    許昭陽的懷抱溫暖而堅實,帶著熟悉的煙草味和淡淡的汗味。


    他在江淮耳邊輕聲說道:“相信我,我一定會迴來的。”


    說完,他鬆開手,轉身大步向工廠走去。


    江淮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他咬緊嘴唇,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心裏卻翻湧著無數個念頭。


    “昭陽,你必須給我平平安安地迴來,”他在心裏默念,“不然,我定會把這裏燒成灰燼。”


    溫瑞安從車裏探出頭,低聲說道:“上車吧,我們得去接應點等著。”


    江淮沒有動,依舊盯著許昭陽消失的方向。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到了口袋裏的打火機,那是許昭陽臨走前悄悄塞給他的。


    打火機的金屬外殼上有一道淺淺的劃痕,是他們第一次合作時留下的。


    “他不會有事,”溫瑞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帶著一絲罕見的柔和,“他是許昭陽,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江淮終於轉過身,坐進車裏。


    他的目光依舊盯著工廠的方向,手指緊緊攥著那隻打火機,仿佛那是他與許昭陽之間唯一的聯係。


    車子緩緩啟動,駛向預定的接應點。


    夜色中,工廠的輪廓漸漸模糊,仿佛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正等待著獵物的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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