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你幫我做個事,事成我就放過你,還可以留你在煙月樓。”


    芸看著來了精神的阿初,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並不打算白白放過阿初。


    -“什麽事?”


    “你去把這些藥,下給那三個。”


    阿初聽了芸的要求,一時間為難起來,那三位可不像芸姐這般,自己可以每天接觸到。


    而且芸還在喝苦澀的藥,下藥起來也方便些。


    可她還是咬了咬嘴唇狠下心來,接過良的藥,轉身就要走出去。


    良看著身旁突然站起來的芸,身體卻是顫抖了起來。


    她在害怕麽?還是生氣?


    他看著頭發上凝固的血跡,也疑惑了起來。


    可阿初沒有察覺到芸的顫抖,像是逃竄似的出了門去。


    很快,芸便像丟了魂一樣摔到了椅子上,幸虧有良扶了她一把,才不至於失去平衡。


    “芸,你怎麽了?”


    良看著芸崩潰的樣子,連忙拉住了她的胳膊,看著她的眼睛,關切的問道。


    芸看到良關心起了自己,便委屈的落下了兩行清淚,嘴唇也跟著哆嗦了起來。


    她絕望的看著良。


    “她...最後還是沒聽我的話。”


    -“那怎麽了?”


    良沒細想芸剛剛說的話,隻是覺得芸報複那三人也是合情合理。


    “我剛告訴她別害人。


    可是她...”


    別害人?


    良這才懂了些芸的意思。


    是啊,芸剛跟阿初說以後不要再害人了,阿初答應下來,可很快芸教唆她下毒,她反而沒有再駁斥芸,而是帶上毒藥頭都不迴的走了。


    為什麽?


    他也疑惑了起來。


    是啊,芸這前後的話是很明顯的,有矛盾。


    可是我為什麽沒有聽出來?


    “她沒有心啊。”正當良想的時候,芸感歎了出來。


    沒有心...那我是不是也是?


    “她總是覺得有些事情要有別人對她負責,一旦有了答案,便不分對錯的衝上去,做一些刀口舔血的事情。”


    是我吧?


    良看著芸,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這就是在說我吧?


    良想到了好多,想到了自己之前險些喪命,想到了自己害死的人,想到了帶領自己做盡壞事的舌頭。


    我是不是讓舌頭為我負責了?


    我...


    “良...”芸淚眼婆娑的望著良的側臉,良聽到了唿喚,便將視線投了過去。


    “阿初,她要因我而死了。”芸驚恐的看著良,那眼神像是祈求著什麽幫助。


    “她要是真的去下藥了,那誰都救不了她...”


    芸搖著頭,滿是心碎的訴說著。


    “我...好害怕。”


    她說完,便泣不成聲了起來。


    良看著身前拽著自己袖子的女人,怎麽看都不像是昨日那種看似做什麽都得心應手的女人,而是一副小姑娘的樣子。


    她是在騙我吧?


    良懷疑著,卻又沒法確定。


    剛剛芸講關於阿初的付出,根本不像是假的,她對阿初真的很好,把她收留在煙月樓,還為她考慮以後怎麽離開煙月樓。


    而且她也收留過滿穗那小崽子,一看芸就把小崽子照顧的很好。


    她應該...是個很好的女人。


    良感受著眼前的假假真真,心中一時一片空白。


    我該怎麽辦?


    他看著眼前哭的涕淚橫流的美人,心中的拷問愈發嚴苛了起來。


    我真的沒有心麽?


    可是我能感覺到,她很可憐啊...


    終於,在內心的拉扯中,他從中撕開了一道口子,讓一些溫柔流淌出來。


    他將芸擁入了懷中,像著安撫禾兒的樣子,拍起了芸的後背。


    她這時才放肆的哭了起來。


    “為什麽...我什麽都做不到...”芸悶在良的懷中哭訴著,良也不再計較其中的含義。


    他稍微懂了些,其實對於芸最重要的,是此時有一個人能陪著她。


    芸的假假真真,真的重要麽?


    縱使是虛情假意,我也願意抱抱她...


    良心中突然感受到了莫大的輕鬆,之前覺得男女授受不親,如今看來,隻是將這種肢體的觸碰賦予了太多的情色的意味。


    如今良與懷中的芸,已無關男女,是最純粹的傷心與慰藉。


    隻是這場因果,是芸將良拉進來的。


    世人隻知寂寞,又有誰在乎其中的因果呢?


    芸,她真的,隻是在‘賣’麽?


    前幾日的良或許會這麽想,但如今的他卻覺得太複雜了,今日這離奇的一切像是芸的安排,可一切的進展卻好似真情流露,全無假意。


    但他自問不如芸。


    縱使她是這籠中之鳥,卻自由自在做著自己的選擇,這煙月樓,倒也真像是雲霧籠罩的皓月當空,縱使有所遮擋,卻也足夠她自由翱翔。


    ......


    從大雨傾盆,到潤物無聲,不過須臾。


    良卻覺得自己用如年的歲月在等一場天晴。


    等芸再紅著眼抬起頭來時,良已抱著芸在椅子上坐了一炷香的時間。


    她盯著良,久久說不出話。


    又過了一會,才用哭啞的嗓子說了一句謝謝。


    再掏出了一塊手帕,擦拭著沾染在良新衣服上的淚水和妝粉。


    “沒事。”


    良用用力將芸往自己的懷中攬了攬,隨後壓了壓芸的頭,檢查了一下她散亂秀發中的傷口。


    一個厚重的血痂嵌在她白色的頭皮上,看起來傷口並不大,血也止住了。


    良這才放鬆下來,鬆開了壓著芸的手。


    “我沒想到今天會有這種事...”芸滿懷歉意的說著。


    “你明天,還是同樣時辰,再來吧。”


    -“嗯。”


    -“那個毒藥,你之前喝了多少。”


    良此時也顧不上顧熙的事情了,隻是全情的關注起了懷中的佳人。


    “沒喝。”


    芸連忙搖了搖頭,才繼續說下去。


    “芝蘭之前看到阿初鬼鬼祟祟的,就來告訴我了。


    我就有意提防阿初,每次都裝作有事的樣子,讓她離開,在將藥湯偷偷倒掉。


    然後再用黛粉把自己裝扮成印堂發黑的樣子,讓她放鬆警惕,大意的將證據放在身上。”


    -“砒霜不是很毒麽?不會被懷疑麽?”


    “她不會用太多毒藥的,而是慢慢用藥,想讓我看起來是病倒的樣子。


    畢竟我真的被毒殺了,在煙月樓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若是查起來,她們根本逃不脫幹係。


    於是她們肯定是趁我最近喝湯藥的機會,慢慢下毒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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