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沁水有些不敢開口,猶猶豫豫許久,她開口道:“圓圓,林嘉柏病了。”


    寧圓圓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睜大了眼睛,提起裙擺就要翻過柵欄去。


    “他在哪?我要去看看他!”


    安沁水拉住了寧圓圓。


    “哎!圓圓你別激動,林嘉柏他有啞娘在身邊照看著,一定沒事的,這幾日啞娘已經治好了很多人了。”


    “你三思啊,這裏麵進去了可就出不來了!”


    寧圓圓的力氣比安沁水大得多,安沁水幾乎都要拉不住她了。


    幹脆直接蹲坐在了地上抱住了寧圓圓的大腿。


    “圓圓!圓圓!我知道你著急,也知道你關心林嘉柏,但是這裏麵真的不能去啊!”


    “林嘉柏已經倒下了,你再倒下,這茂陽縣可怎麽辦啊!”


    “你可要三思啊。”


    寧圓圓的舉動也把啞娘給下了一跳,她想要攔住寧圓圓,自己還剛剛從人堆裏麵出來,根本無從下手。


    她隻能連連擺手,寧圓圓根本看不懂啞娘比劃的是什麽。


    安沁水抱住寧圓圓的大腿,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勉強攔住寧圓圓,還要看著啞娘的手語給寧圓圓翻譯。


    “林嘉柏他昨日喝了藥,燒已經退了,圓圓你就放心吧。”


    寧圓圓眼眶紅了,“不行,要麽讓我帶著林嘉柏迴家,要麽我要進去守在他的身邊!”


    安沁水道:“圓圓,你可別胡鬧,你那幾處宅子不是太偏僻清冷就是在鬧市!”


    “要真把林嘉柏帶走了,他若是半夜裏發起了熱,你還得來到這裏請郎中熬藥,那樣不是太慢了嗎?”


    “無論怎麽看,這裏有藥有郎中,讓林嘉柏留在這裏都是最好的選擇!”


    寧圓圓心一橫,“那就讓我進去!”


    安沁水趕緊死死地攔住了寧圓圓,“圓圓你可不能進去,現在茂陽城除了林嘉柏就剩下沈焰和你了,沈焰負責收城門,城中萬一出現了什麽事兒,百姓們隻聽你的話,隻認你的命令。就連官兵都聽你的調動,你要是走了這城中的百姓可怎麽辦?”


    寧圓圓拎著食盒無助地站在柵欄外麵,其實安沁水說的道理她都明白,隻是自己的心裏實在是過不去。


    “嘉柏兄他……幫了我這麽多,他生病了我還沒有幫上他的忙。”


    “瘟疫一事是因我和唐婉柔的私人恩怨而起,卻無端連累了他。”


    “害他這些天這麽操勞,四處求助,如今又害他生病了。”


    寧圓圓十分自責,她緊緊抓著安沁水的手腕,“我什麽忙都幫不上他。”


    安沁水知道寧圓圓的感受,她安慰道:“你別緊張,林大人他身體一向很好,也沒生過什麽病,這次不過是小打小鬧,一定可以挺過去的。”


    寧圓圓垂下眼睫,她認真道:“沁水,你和我說實話,這場瘟疫活的人到底有幾成?”


    安沁水十分為難,她抿起了嘴唇,目光飄向了別處。


    “圓圓,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孩子和老人生了病更嚴重,林大人正是年輕力壯的年紀,肯定沒有事兒的。”


    寧圓圓見安沁水這裏聽不到實話,她就知道事情並不樂觀,她轉頭去問啞娘。


    “啞娘,你告訴我,是治好的人多還是死去的人多,治好的人多你就點頭,死去的人多你就搖頭。”


    啞娘看了一眼安沁水,安沁水對著啞娘瘋狂使眼色。


    啞娘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不能欺騙寧圓圓,現在的形式不容樂觀。


    她搖搖頭。


    寧圓圓渾身像泄力一般,她問:“那治好的人有幾成呢?”


    “三成!三成有沒有?”


    安沁水深吸了一口氣,捂住了自己的臉。


    啞娘接著搖頭,寧圓圓的心已經涼了一截。


    她盯著啞娘的眼睛,不甘心地接著問,“那一成呢?”


    “一成總該有吧?”


    啞娘又搖搖頭,寧圓圓的心徹底涼了。


    “那治好了多少人呢?”


    安沁水歎了一口氣,“你別問她了,問我吧。”


    “如今治好的人才不到十個,所以這就是為什麽藥材和糧食越用越多的原因。”


    “這裏幾乎隻有人被送進來,很少有人被接出去。”


    “每來一個人,就要多準備一個人的飯菜和湯藥,搭建一個小木屋給新來的人住。”


    安沁水接著解釋道:“所以藥材已經是用的差不多了,就連糧倉都已經開放到了第二個,第二個已經見底了,馬上就要開放第三個了。”


    看著寧圓圓的驚訝模樣,她道:“我也是前天夜裏才知道的這邊的消息。”


    “因為你出門帶兵殺敵,我怕你分心出了危險,這才沒有告訴你。”


    寧圓圓咬著嘴唇,她原本以為西郊農場這邊已經安排的萬無一失了,沒想到事態竟然如此嚴重,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連林嘉柏都生了病。


    這時,遠處的小木屋中,走出來了一個人,虛弱的身影強撐著身體,扶著牆慢慢走過來。


    寧圓圓看見了人,有一種立刻想去扶住林嘉柏的衝動。


    但是前麵有高高的籬笆擋住了她的去路。


    啞娘一迴頭,看見了林嘉柏竟然自己起來了。


    她有些著急,趕緊跑了過去,連連擺手,打著手勢。


    林嘉柏長長出了一口氣,出了房間,昨晚又下了一場大雨,雖然西郊農場的雨並不大,幾乎可以算得上毛毛雨,但空氣裏的溫度是降了下來。


    他穿著兩層外袍,還是有些冷的。


    啞娘勸他迴去歇著,林嘉柏搖搖頭。


    “扶我向著那邊走走。”


    啞娘聽了他的話,扶著林嘉柏向著寧圓圓走過去。


    在距離她不遠的距離,林嘉柏停住了腳步。


    “到這裏就可以了。”


    麵色蒼白的林嘉柏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他想讓寧圓圓不那麽擔心自己。


    “圓圓,聽話,迴去吧。”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茂陽縣不能沒有你。”


    林嘉柏笑笑,“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瘟疫一事不是你的錯。”


    “你不用覺得連累了我。”


    “相反,你幫了我很多,我本來想一輩子做個茂陽縣知縣就算了。”


    “但是你的出現,讓我重新開始讀書。”


    寧圓圓紅著眼,林嘉柏歎了一口氣道:“我答應你,一定會活下去。”


    “這段時間,茂陽縣的父老鄉親就交給你了。”


    “你可以替我守護好他們,等待援兵的到來嗎?”


    寧圓圓重重點點頭。


    林嘉柏笑了,輕聲道:“那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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