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孩的肺癆得了至少有三個月,而錦繡坊的衣服是上周才開始售賣。到底是不是因為成衣得了這肺癆,我想大家心裏應該清楚了。”


    人群頓時間騷亂起來,眾人指著地上的衣服議論紛紛。擠在人群中的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高聲道:“也可能是你這衣服太毒,這孩子穿上就得了重症!”


    顧聽荷冷笑一聲望向聲音的方向,奈何人太多了她也沒看到是誰在說話。等等,那好像是個熟人?顧聽荷又迴頭朝著剛才的方向看了過去,剛才似乎看到的那人卻又不見了。


    齊涵已經將寫好的藥方交給錦繡坊的夥計,吩咐小夥計去善林堂抓藥。


    他轉迴身站在顧聽荷的旁邊道:“大家安靜一下,我想大家對肺癆這種病有些誤解。作為一名大夫,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肺癆卻是會傳染,但是這種病並不是靠著皮膚接觸傳染的。”


    “這種病的傳染方式是唿吸道傳染,也就是在患者咳嗽、咳痰或者說話的時候才有傳染的可能性。”


    顧聽荷接著道:“也就是說,接觸肺癆病人的衣服並不會感染肺癆。所以這孩子的肺癆根本不是因為穿了錦繡坊的衣服引起的。”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是誰啊?在這指手畫腳的!”人群中有人高聲喊道。


    顧聽荷的朝著眾人拱了拱手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剛才這位小大夫的話,想必大家都聽到了。這件事孰是孰非,大家都應該清楚了。”


    “他說自己是大夫就是大夫啊!我還說我是玉皇大帝呢!哪有這麽年輕的大夫,騙人也不找個靠譜的!”


    “對了,我剛才看到這個姑娘是跟著那個大夫後麵一起過來的,說不定他們就是一夥的!”


    圍觀的百姓們再次群情激奮,站在一旁的鄧榮上前兩步。他剛要開口,顧聽荷就朝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齊涵站在顧聽荷身邊揚聲道:“我乃齊涵是善林堂齊家的少東家,我周歲抓鬮抓的是草藥,三歲跟著祖父一起炮製中藥,五歲學習診脈下針,七歲開藥方,十歲出診,十二歲製出目前治肺癆最好的藥方。”


    “我到底是不是大夫,會不會看這肺癆,大家去善林堂一問便知。”


    這時人群中一個抱著奶娃娃的婦人道:“真是小齊大夫啊?去年冬天我家大寶的風寒可嚴重了,去了好幾家醫館都沒用最後就是善林堂的小齊大夫治好的。”


    “我也想起來了,前年夏天特別熱,善林堂在城門口免費發放祛暑湯藥,我聽其他人說都是小齊大夫的主意。”


    一穿著短褂的中年男人忽然高聲道:“這就是小齊大夫,我記起來了。半年前我去善林堂看病的時候正巧聽見小齊大夫和另一個醫館的夥計說話。當時小齊大夫說什麽來著?”中年男人撓了撓頭,皺著眉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


    他右手握拳砸在左手上,高聲道:“小齊大夫說,但願世間人無病,何妨架上藥生塵!”


    “說得好!”鄧榮率先鼓起掌來,周圍的人群也跟著鼓掌高聲叫好。顧聽荷讚許地看向齊涵,她倒是沒想到自己這個同鄉人還有如此的胸襟。齊涵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隻是想用自己的能力去做一些事情。


    “站在大家麵前的正是善林堂的小齊大夫,小齊大夫剛才的話足以證明這孩子並不是因為穿了錦繡坊的成衣才生病的。反而......”


    顧聽荷伸手指向正遠遠看著小夥計給女兒喂藥的那名婦人。她沉聲道:“我懷疑是有人指使這名婦人想要陷害錦繡坊。”


    婦人聽了顧聽荷的話麵色大驚,她後退兩步,聲音顫抖道:“你不要血口噴人!”、


    相較於婦人的情緒激動,顧聽荷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大家看看這位夫人身上穿著的衣服。夫人衣服上的補丁和破洞,都說明這件衣服已經穿了很久了。”


    眾人的目光頓時都落在那婦人身上,隻見那婦人穿著一件一件翠綠色的長裙。隻是這長裙上打了好幾個大補丁,補丁的不遠處還有幾個大大小小的洞。


    “錦繡坊的成衣所用布料都是除皇家特供以外最好的料子,衣服的樣式也都是找專人設計的,所以衣服的價格最低也要半兩銀。”


    顧聽荷又指了指地上扔著的那件衣服對著眾人說道:“大家都知道這件成衣是錦繡坊上周新出的樣式,一件的價格在一兩銀左右。瞧著這位夫人和孩子今日的所穿,想必家裏還是比較艱難的。”


    “這種條件困難的家庭,真的會給孩子買件價格高達一兩銀的衣服嗎?”


    “對啊,你們看著這婦人穿得這麽破破爛爛。怎麽會給女兒買這麽貴的衣服穿?”眾人聽了顧聽荷的話,看著婦人又開始議論起來。婦人麵色蒼白,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眼神飛快瞟過人群中的某個人,嘴唇微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聽荷捕捉到了婦人的眼神,心中一動,麵上不動聲色道:“夫人,可是有人指使你來錦繡坊鬧事?你說出主使的人,今天錦繡坊也不會為難你。”


    那婦人抿了抿嘴唇,眼神胡亂的飄著嘴上卻還是道∶“沒有人指使我,這衣服確實是我從錦繡坊買給女兒的。上一周是我女兒的生辰,她很喜歡錦繡坊新出的這個款式,我這才咬了咬牙買給她。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嗚嗚嗚……”夫人說著哭了起來。


    顧聽荷挑了挑眉,她沒想到事到如今這個婦人還不承認。


    她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隨即開口道∶“剛剛小齊大夫診斷出這小女孩是肺癆時,夫人後退了好幾步吧?”


    婦人麵色白了白,嘴硬道∶“肺癆是會傳染的,我一時心慌才會後退幾步。”


    “是嗎?”顧聽荷挑挑眉,指著被小夥計扶著由齊涵來喂藥的小女孩又道∶“你的女兒現在別人正在給她喂藥,你卻站得離她那麽的遠。陌生人都不怕被傳染,你作為一個疼愛女兒的母親……”


    眾人隨著顧聽荷手指的方向朝著婦人看過去,那婦人站在離自己女兒一米開外的位置,確實離自己的女兒很遠。


    麵對眾人的指指點點,周圍人勸她說實話的聲音。婦人麵色漲紅,嘴唇蠕動了一下,卻沒發出什麽聲音。


    顧聽荷唇角微勾,輕聲道∶“我剛剛已經說過了,這件事錦繡坊可以既往不咎。夫人隻需要說出是誰給你出的這個主意,錦繡坊保證不會追究你的責任。”


    她頓了頓,再次看向那婦人時眼中多了一絲冷意,開口道∶“如果你不說,那錦繡坊就隻能送你去京兆府了。希望你在被用過刑後還能這麽堅持。”


    那婦人麵色一變,問道∶“你說不追究就不追究,你能做得了錦繡坊的主嗎?”


    顧聽荷笑了笑道∶“我既然這麽說了,自然是做得了錦繡坊的主。”


    鄧榮是時往前行了一步,朝著顧聽荷拱拱手,高聲道∶“東家!”


    眾人嘩然,齊涵用胳膊肘捅了捅顧聽荷的胳膊,小聲道∶“你這可以啊,有點威風。”


    那婦人沒想到麵前帶著帷帽的高挑女子就是錦繡坊的東家,她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好!我說,但你也要說到做到。”


    顧聽荷點頭∶“自然。”


    “是他,就是他讓我來錦繡坊門口做戲的!”婦人突然指著一個正從人群中往外擠的男人,高聲道。


    “你們幾個快去抓住他!”鄧榮迅速吩咐道。他身邊兩個小夥計應了一聲,迅速朝著那中年男人的方向跑了過去。


    那男人見狀拔腿就跑,奈何他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哪裏跑得過兩個小夥計。


    不過幾個唿吸間,那中年男人就被兩個小夥計給堵在了牆角。


    那男人見跑不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抱著腦袋高聲道∶“你們抓我幹什麽?我又沒偷沒搶。”


    顧聽荷看著被小夥計抓迴來的男人,詫異道∶“居然是老熟人。這不是劉福劉掌櫃嗎?”


    鄧榮衝著小夥計點了點頭,小夥計鬆開了劉福。劉福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塵,隨即看向顧聽荷,陰陽怪氣地說道∶“喲,這不是顧大小姐嗎?真是巧了。”


    “的確是挺巧的,我家門口的蒼蠅跑進來了,總要把它趕出去才行。”顧聽荷輕飄飄的說道。


    “你才是蒼蠅!你就是一群強盜!”劉福聞言瞪著顧聽荷,高聲道。


    “哦?劉掌櫃何出此言?”顧聽荷似笑非笑的說道。


    劉福憤憤道∶“我這掌櫃當得好好的,你憑什麽趕我走。”


    顧聽荷覺得劉福的話哭笑不得,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這鋪子是我母親留下來的,如今我是這鋪子的東家,誰來當我鋪子的掌櫃自然由我說了算。”


    “我打理鋪子這麽多年,沒有辛勞也有苦勞。你讓大家夥說說,這也太讓人寒心了。”


    聽了劉福這話,顧聽荷的麵色冷沉下來。


    她看向劉福道∶“劉大掌櫃。你這大掌櫃的身份是怎麽來的,你我心裏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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