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聽荷坐上迴程的馬車時,天已經黑透了。


    “小姐,咱們晚上不迴府嗎?”麥冬給顧聽荷倒了一杯茶,然後問道。


    顧聽荷接過麥冬手裏的茶盞,笑了笑道:“迴。不過先去看看今天救迴來的人。”


    到了錦繡坊的後院,開門的依然是鄧強。


    “小姐。”鄧強見是顧聽荷,忙迎著她進門。


    顧聽荷帶著麥冬進了院門,問道∶“連翹呢?”


    “連翹姑娘在客房看著小姐下午帶迴來的人”鄧強答道,“剛剛那孩子好像是發熱了。”


    “嗯。你們辛苦了。”顧聽荷點點頭,隨後又對麥冬道,“我去看看那孩子醒了沒,你去弄點吃的吧,忙了一天著實是有點餓了。”


    “是,小姐。”麥冬應了一聲,然後跟著鄧強進了小廚房。


    顧聽荷則是抬步邁進了客房。客房內,連翹正守著昏睡的孩子。


    “連翹,他怎麽樣了?”顧聽荷輕聲問道。


    “剛剛發熱了,我用冷水給他擦了頭和手腳,現在還沒完全退下來。”連翹神色焦急地迴答道。


    顧聽荷拍拍連翹的肩膀,寬慰道:“辛苦你了,不過隻用冷水擦臉擦手恐怕沒用。”


    顧聽荷看了看仍然臉色青白的少年,然後對連翹道∶“你去打一盆幹淨的水來。”


    連翹應了一聲下去了。等到連翹端著一盆冷水迴來的時候,顧聽荷已經把床上少年的上衣和外褲都脫了下來。


    連翹看了一眼光著上半身的少年,頓時羞紅了臉,她期期艾艾道∶“小,小姐。這不合禮數……”


    顧聽荷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那少年的額頭。還是很燙,她招招手示意連翹將水端過來。


    “什麽禮數都沒有人命重要,這孩子還燒得厲害,再不降溫命要沒了。”


    顧聽荷將棉布泡在冷水裏,浸濕後再拿出來把水擰幹。她將棉布展開,小心地避開少年身上的刀傷後,在少年身上輕輕擦拭。


    棉布的涼度很快就被體溫變溫,顧聽荷一遍遍將棉布泡在冷水裏,再取出給少年擦拭。


    這少年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多,顧聽荷的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


    她專注地用棉布幫病床上的少年降溫,完全沒注意到被燒得意識模糊的少年曾有幾次睜開眼睛。


    半個時辰後,顧聽荷再次摸了摸少年的額頭。她長舒一口氣,笑著對身後的連翹道∶“可算是不發熱了。”


    “太好了,小姐。”


    連翹也十分高興,畢竟誰也不願看到一條險過的生命在自己麵前消失。


    顧聽荷點點頭,站起身來道∶“麥冬已經去弄點吃的了,你去看看好了沒。”


    “好。”連翹點頭應道。


    連翹走出客房時,麥冬剛好端著一碗熱粥和兩碟小菜準備進房間。


    “小姐,先吃點東西吧。”麥冬說著將手裏的托盤遞給了連翹。


    連翹接過托盤把東西放在了桌子上,也對著顧聽荷道∶“小姐,先吃點吧。”


    顧聽荷摸摸自己早已抗議的肚子,笑道∶“確實餓了,那先吃點吧。”


    瞅了瞅桌上的一碗熱粥,顧聽荷道∶“再去盛兩碗來,咱們三個一起吃。”


    麥冬二人知道這是自家小姐真心心疼自己,也不推脫去小廚房又端了兩碗熱粥出來。


    三人就著小菜,吃起熱粥。可能是勞累了一天餓了,顧聽荷竟覺得這再尋常不過的熱粥都變得好喝起來。


    三人飯飽之後,顧聽荷又看了看床上躺著的少年。


    見他還沒醒,顧聽荷轉過頭對兩個小丫鬟說道∶“我留下來看著他,省得他等會再發熱。麥冬你和連翹迴去睡一會,天快亮了。”


    “小姐,還是您迴去休息吧,我在這裏守著就好。”連翹忙道。


    顧聽荷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您迴去歇一會吧。麥冬留下來陪你。”


    “小姐,還是你迴去歇著吧。”麥冬也勸道,“我在這裏守著就好,您帶著連翹去休息吧。”


    顧聽荷堅決搖頭。開玩笑,她跑那麽老遠救迴來的人,當然要守在床上讓他第一個看到自己。


    兩個小丫鬟見拗不過顧聽荷,隻好聽她的話各自下去休息。臨出門前,麥冬仍是不放心地叮囑道∶“小姐要是累了一定要去休息。”


    顧聽荷點點頭,看著小丫鬟們各自進了房間才又坐在了桌邊。她靜靜地看著床上昏迷的少年,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少年醒了過來。少年眯著眼眸看了看周圍陌生的環境,剛一扭頭就看到趴在桌子上睡著的顧聽荷。


    少年吃力地支起身子,想要坐起來。可是剛一動彈,身上劇烈的疼痛就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他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坐直身體,然後轉頭看向趴在桌子上睡著的顧聽荷。


    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少年心裏的戾氣好似也消散了很多。是麵前的女人救了自己嗎?


    他無聲地凝視著顧聽荷,心裏五味雜陳。少年的眼眸微深,心裏也有了打算。傷好之後他就迴去報仇,隻要他有命活著迴來,定當用餘生來報答麵前這女子的救命之恩。


    心中打定了主意,少年吃力地挪動身體,躺迴床上。次日清晨,顧聽荷趴在桌子上,胳膊疼醒了過來。她揉了揉眼睛剛坐起身子,就看到床上平躺著睜著眼睛看著房頂的少年。


    “你醒了。”顧聽荷笑著說道。


    少年沒有說話,隻偏過頭靜靜看著顧聽荷。


    顧聽荷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幹咳一聲,道∶“你傷口還疼嗎?我去喊丫鬟來給你換藥。咦?這幾個地方怎麽滲血了?”


    顧聽荷的手指輕輕劃過少年傷口上的紗布,大部分傷口都開始恢複,幸好這次沒有布料和衣服粘連。


    少年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緩緩開口道∶“你為什麽救我?”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很好聽。


    顧聽荷微微一笑,對著床上的少年道∶“我隻知道殺人需要理由,卻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人問救人的理由。沒有理由,隻是看到了然後就想救就救了。”


    顧聽荷強扯出一抹笑容,道∶“有人受了傷,我做不到見死不救?”


    少年一時間怔愣住,從小爹隻告訴他所有人對他的好都是為了他的迴報,他從未聽有人說過做不到見死不救。做不到見死不救,就這麽簡單?


    顧聽荷站起身來,道∶“我先去喊丫鬟來給你換藥。”


    話音剛落,門外的丫鬟就端著托盤走了進來。連翹和麥冬一進來。就看到床上的少年已經睜開了眼睛。


    兩個人都十分高興,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就開始對少年關心起來。


    見床上的少年一臉的手足無措,顧聽荷笑著道∶“你們兩個別嚇著孩子,先幫他換換藥吧。”


    孩子?少年眼中閃過陌生,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把自己當作一個孩子來看待了。


    此時的連翹已經應了一聲,從端過來的托盤上取出需要用的藥,又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後,開始給少年換藥。


    顧聽荷看著連翹熟練的動作,放下心來。麥冬此時已將早飯擺好,雖是簡單的豆漿油條,看著卻讓人食指大動。


    顧聽荷招唿著麥冬一起坐下來吃,麥冬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也不推辭,幹幹脆脆就坐在了顧聽荷的身邊。


    “連翹,一會換完了藥自己來吃飯。給你留了一碗呢!”


    連翹應了一聲知道了,又認真將少年身上的傷口都換了新藥才收拾東西,來吃早飯。


    顧聽荷走到少年的床邊,輕聲道∶“你的傷勢很嚴重,先別想著走的事了。這裏很安全,你就先在這裏養傷。”


    少年沉默了一會,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等傷勢好了,我會離開的。”


    顧聽荷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


    少年說完之後,就垂下眼眸,不再說話。


    辰時,顧聽荷帶著兩個小丫鬟終於坐上了迴南平王府的馬車。


    顧聽荷看著馬車窗外倒退的風景,心裏卻是思量起錦繡坊後院的那個少年。


    這個少年是馬幫上一任大當家的幼子,因著發現了自己父親死亡的真相被現在的馬幫當家人追殺。


    想到這顧聽荷的眼眸閃了閃,原書中這少年被沈少珩所救。後來少年重迴馬幫殺了自己的殺父仇人,並坐穩馬幫當家人的位置。


    少年姓徐,名風行。是沈少珩麾下一大力量。


    如今自己提前截胡了重傷的徐風行,不知道這人日後會不會像原書中對待沈少珩那般對待自己。


    馬車停在南平王府門口,顧聽荷下了馬車,和兩個丫鬟一起走進府中。


    顧聽荷剛走進府中,就看到程管家迎了上來。


    “王妃昨夜這是去哪了?如何不跟老奴提前說一聲?”程管家一見著顧聽荷急忙問道。


    顧聽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道∶“昨日迴顧府看望父親和弟弟,原本想著當天就迴來也就沒和程叔說。”


    原來是迴丞相府了,程管家鬆了一口氣。


    “小弟許久未見我,太高興喝多了酒,硬是拉著我不讓走。好不容易安頓好他,已經是深夜。怕不安全,我便也在丞相府留宿一晚。”


    程管家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老奴就放心了。”


    顧聽荷見把程管家糊弄住了,暗暗鬆了一口氣剛要帶著兩個小丫鬟迴自己院子裏,卻又被程管家給叫住。


    “王妃,昨天您不在的時候,府裏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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