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珩聞言輕歎,抬手搭上了吳思正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思正,這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離開了墨脫,是為了更好的造福百姓,你總不能因為舍不得這裏的一切就不去完成你的抱負,不是麽?”


    吳思正點了點頭:“阿淵,你說得對,可我舍不得你。”


    “思正,你又不是離開了這裏就迴不來了,若是你想,迴來也並不是難事。”


    “是我一葉障目了,阿淵,你可一定要等我迴來啊。”


    “嗯,神廟在這呢,我又不會跑,要是想墨脫的人文風情,迴來看看也無妨。”


    吳思正離開墨脫前往京都赴任的那天,雪清珩站在神山之巔,以一曲簫音為他餞別。


    他閉著眼眸將心中的情緒通過簫音傾瀉而出,殊不知,吳思正在山腳下看著簫音傳出的方向,想象著那人的表情,聆聽了一會後,帶著眷戀與不舍踏上了旅程。


    直至吳思正離去,雪清珩方才停止了吹奏。


    “隻願,你的道心,並不會被這世間的汙濁所改變。”寒風凜冽,這句話語隨風逝去,除了雪清珩與這陣風,再也沒有人知道。


    1399年,雪清珩再次見到吳思正時,他已然被改變,昔日磊落颯爽的少年郎,已經變成的大權在握,滿腹心機的國師。


    吳思正,不,這時的他已經改名為汪藏海了。


    時隔十年,他再次踏入神廟,隻見那人躺在合歡樹下的軟榻上休憩,容顏一如當年,絲毫未變。


    “阿淵,我迴來了。”


    但軟榻上的人並未給他迴應,依舊沉睡著。


    汪藏海緩步走近軟榻,伸手輕輕觸碰著那人的臉頰:“阿淵...”


    雪清珩驀然的睜開了眼眸,看到了那張有些熟悉,卻又深感陌生的臉:“思正?”眸中的迷蒙瞬間變為一片清明之色。


    汪藏海聽到這個名字身形一僵,但又緩緩放鬆:“是我。”


    雪清珩支起身子坐起,抬手扶額,揉了揉眉心:“你怎麽突然迴來了?”


    “想你了。”


    “在外麵受委屈了?”雪清珩見汪藏海不說話,還以為是京都朝堂的水太深,思正為人光明磊落,必然是碰壁,被人使了絆子。


    “嗯。”


    “因為當今帝王?還是因為朝堂風雲?”


    “阿淵,我好像背離了自己的道心。”


    “怎麽會?”


    “因為...本就不值當。”汪藏海垂下眼眸,倭寇來犯,又逢天災,寒潮過後又是旱災,百姓顆粒無收,而那皇城之中的當權者卻不為所動,更是因為權利而鬥的不可開交。


    都說忠言逆耳,但凡說盡實話的忠臣,最後皆死於那帝王手中,特別是今年,燕王朱棣起兵,打著‘清君側’的名頭發動了內戰。


    外患未平又起內亂,受苦的始終是百姓。


    “思正,你說你背離了自己的道心,可你有對無辜之人下手,有做殘害百姓之事麽?”


    “未曾。”


    “那就足夠了。”雪清珩微歎:“思正,你記住,無論當權者如何,你能做的便是盡自己所能去保護那些無辜的人,這樣你便不違背你的道。”


    汪藏海點了點頭,然後又抱住了雪清珩,在懷中之人看不見的角度,他的眼眸閃過了一抹暗色。


    可如今,我的道心是你啊,阿淵...


    十年的時光,離淵的容顏並未有絲毫的改變,這並不是普通人身上該存在的,就連那掃地僧也沒有變化,好像在這神廟之中,時間都被定格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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