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心頭猛地一顫,心想:該來的總會來的。


    空少依舊沒走,然而身邊的乘客已經在抱怨聲中陸陸續續拉著行李離開,周圍的謾罵聲非常難聽,她知道,黎冬能有這個能力讓飛機出現故障,就能讓她無法逃離整個東南亞。哪怕當天飛機起飛,也有可能返迴。


    想到這裏,她心裏不由地生出濃烈的恐懼感,隨著握緊的手掌慢慢顯露出來。


    “你別下去。”楊舒懷在她緊張的那一刻握住了她的手,“我去談,我去跟黎冬談清楚。”


    可前一天黎冬說過,隻要敢招惹他,無論是誰,他都不會放過,尤其楊舒懷。


    這句話,黎夏記得清清楚楚。


    此刻楊舒懷已經站了起來,空少領著他就要離開,黎夏不由地反抓緊他的手掌站了起來,說:“他要找的是我,隻是我。”


    超級貴賓休息室內,黎冬與任宗道已經恭候多時,明顯臉上情緒不同,卻都給人一種威嚴的氣息,一人雙臂抱胸表情兇惡,一人雙手插兜,明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周圍站著幾個衣服顏色花花綠綠的壯漢青年以及鐮刀胡大叔。


    空少推開門的時候,黎夏與楊舒懷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大門隨著空少的離開緩緩關上,任宗道用當地方言說:“侄女,你可以離開,但是他不能走。”


    這裏指的是楊舒懷,幾人心知肚明。


    黎夏很是詫異,眼睛看向黎冬:“為什麽?”


    “因為他的雙腳踏進了不該進來的地方,所以他不能走。”黎冬迴答,眼神看向楊舒懷,平靜地告訴黎夏,“我的寶貝女兒,可能你還不知道,那個地方隻有我允許的人,才可以進來,是他先壞了我的規矩。”


    他的暗語裏是,壞了規矩的人要為此付出代價。


    至於多大的代價,黎夏無法想象,因為在黎冬這裏,或許死亡是最輕鬆無痛苦而言的。


    所以飛機停飛的最終原因是什麽?是楊舒壞。


    黎夏頓悟,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所以你們最終要抓的人是他?”


    任宗道上前幾步,來到她麵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氣定神閑地說:“不,不,不,你又想錯了,我們不是因為他才讓飛機停飛的,而是他想讓飛機停飛,所以才導致這場故障。”


    “什麽?”黎夏不明白地看向黎冬。


    黎冬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型定位裝置丟在地上,說:“因為楊舒懷在你的車上安裝的定位器,他想通過你找到我們目前的居住地。我天真的女兒,你可能不知道,你被他利用了。我跟你道叔,隻不過是將計就計而已,提前包下這架飛機,所以最終飛機的故障是他弄出來的。”


    什麽時間能夠讓楊舒懷在自己車上裝定位器呢?


    仔細迴想這幾天與他的接觸,黎夏恍然大悟,是在賭場,是那次她送人去醫院,他接觸了她的車。


    可能他最初的目地是為了找到黎冬的老巢,所以發現徐延石死亡是意外,一個人抱著另外的目地到達終點時,對於意外是並不會感到悲哀。


    這也就解釋了楊舒懷為什麽坦然接受了徐延石的死,而且不流露出情緒,因為他從一開始就不是來找徐延石的。


    所以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黎夏淺淺看了一眼楊舒懷,內心的失望達到極點。


    楊舒懷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可看見黎冬丟定位器的時候,他就知道一切都晚了,早該想到一個經曆了跌宕起伏人生的人怎麽可能簡單。


    黎冬一步一步走近兩人,來到黎夏麵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她也覺得自己逃不掉,又被楊舒懷利用而感到失望,身體的無力讓她不由地自主地選擇順從親情。


    “黎夏。”楊舒懷喊她試圖挽留,“這是我跟黎冬之間的事,你不能因為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改變原本的想法。”


    “楊舒懷。”黎夏背對著他,就這麽喊了一聲,沉默幾秒,說:“你走吧。”


    其實在大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們都知道誰也走不了,可黎夏偏偏就要說了這麽一句,至少讓黎冬會覺得,自己屬於他,楊舒懷再壞也偷不走他的寶貝女兒,讓他的怒火就此熄滅。


    黎夏能為他做的,或者僅僅能做的,隻有這份心。


    他不知道的這份心。


    可想法是自己的,不是人人都能看透清楚的,偏偏普普通通的三個字,讓楊舒懷覺得內心傷痛到極點。


    黎冬皺了皺眉,放開了黎夏的手,來到楊舒懷麵前說:“楊老板,東南亞這邊天氣惡劣,不適合你,所以有些規矩你不太懂,不過沒關係,我可以教你。比如首先要教你的就是不要隨便以感情的名義騙女人。


    第二,就是不要隨便闖進別人家裏。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未得到女孩父親的允許,不能以欺騙的名義帶走女孩,不然這叫什麽?叫拐賣罪。”


    “黎冬!”他堅信自己的原則,鄭重其事地為自己辯解,“你以為說幾句漂亮話就能改變你犯罪的事實,扞衛你慈愛父親的形象嗎?或許你是一個偉大無私的父親,可你也是一個真正的罪犯,有些東西與手段,你也不想讓黎夏看見的對吧?”


    可黎冬不以為然,“這些手段將是她在社會上的生存技能,她會學會,並且靈活運用,就算以後我不在了,她一定會是一個別人惹不起的女人。楊舒懷,你總是那麽在意她,可又能為她做什麽呢?”他的語氣逐漸淩厲暴躁,“在她車上裝定位器,誘騙她迴國,可你有沒有想過,迴國之後她是否能在國內立足,是不是能適應新環境,她的事業朋友都在這裏,她的家人在這裏,你讓她逐漸遠離自己的父親,違背本來屬於人的第一選擇意願,這就是你說的在意她?啊!”


    這些是事實,可他沒想過這些,完全沒想過。


    可黎冬隻想說完這些話,並不是試圖讓楊舒懷明白,畢竟他目前不是一個做父親的人,不像他既是一個父親,又是大家族的繼承人,不僅經曆過暗殺,設局騙財,最後的最後還搞得家族破落眾叛親離。


    站在自己的立場上,黎冬從來覺得自己沒有錯。


    他就這樣抬了一下手,一群男人將楊舒懷團團圍住。


    黎夏猛然轉身,隔著人群縫隙與楊舒懷對望。


    “爸,你不能這樣做!”


    “那我該怎麽做?”黎冬很生氣,“在晉州市的時候我就告訴你,警察與狗都是讓人討厭的東西,它們看起來很好,但是內心是讓人惡心的存在。”


    黎夏當然記得,那時他說,警察一群不分青紅皂白的規則執行者,狗是一群依賴他人的無思想者,以忠誠換取自我所需的懶惰者。


    從他為黎夏殺了劉立一家的時候,他就一直告訴她,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是天敵,別無其他的可能。


    “可楊舒懷不一樣。”


    “死一個也是死,死兩個也是死,還怕他不成。”黎冬冷冷地說:“你們把他弄死,丟去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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