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傷再添新傷。


    沈立冬本就消瘦顯骨的手腕上,層層疊疊堆著許多傷口。


    不過兩厘米寬的位置,已經劃過了三四道口子。


    這個新添的,還在不斷滲血的劃痕,劃在了快好了的舊傷之上。


    那舊傷,還是上個月陶蔚然迴來的第一天留下的。


    雲夏不小心發現的就是他這一個月以來手腕上不斷增多的傷口。


    一迴生二迴熟,他現在單手包紮的能力已臻於成熟。


    右手因失血過多,不可避免地有些微顫,牽動了傷口。


    可他不受影響,繼續包紮著,直到結束。


    又拉開抽屜,裏麵靜靜躺著一排的護腕。款式各不相同,顏色也是黑白灰藍居多。


    看了會兒,伸手。


    就要觸碰到最左邊那隻白色的護腕時,又突然停下。


    收迴了手。


    髒。


    手上包紮時沾了許多血,盡管已經幹了,可那潔白的質地還是叫他下意識地躲開,不敢觸碰。


    這些都是方洲燚送他的。


    在這隻手上出現第一條傷口後,她送給他的。


    那天,也是個和今天差不多的晚上。


    他的親生母親,陶蔚然,再次犯病。


    起因無外乎還是與他有關。


    他將一人差點兒打死,陶蔚然那會兒也剛從療養院迴來,情緒穩定神態自然,醫生都說她已經恢複得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了。


    學校聯係了他的監護人,剛好打給了陶蔚然。


    或許那時她是真的好了,也想與沈立冬繼續做母子吧。


    她去了學校,然後看見了此生都以為不會再見到的人。


    沈立冬不清楚那個老男人和他媽媽說了什麽,隻知道後來他就安然無恙地與她離開了學校,後來也沒有人追他的責。


    但是別人不追責,他的媽媽卻沒放過他。


    迴來當晚,陶蔚然再度犯病。


    沈立冬在睡夢中被他的親媽割了手腕,傷口深可見骨,幾乎是衝著剁下這隻手而割的。


    然後落荒而逃。


    毫不在乎她走後,她的兒子會死還是會活。


    所以……本來他該在絕望裏死去的。


    將他帶到這世界的人,又要將他帶走。


    他沒有理由拒絕。


    但偏偏,落在枕邊的手機響了。


    是方洲燚。


    看到她名字的那刻,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樣死了,是不是有些孤獨。


    為了再聽聽她的聲音,他接通了。


    方洲燚上來就是一句,“冬哥,你有沒有事兒啊,陶阿姨打你了不?”


    他有些頭暈,漸漸力不從心,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問了什麽。隻是覺得聽著她的聲音,就此睡去,也挺好。


    “陶阿姨肯定是打你了,你是不是又站著不躲開!你怎麽這麽傻啊,真的是!”


    方洲燚在那頭應該是氣得夠嗆。


    她白天就和他三令五申說過的,如今他長了個子,也比以前強壯了,不說對抗,至少該抵抗的,再不濟逃跑也行。


    跑出來若是沒地方去,就來找她,她家永遠都給他留有位置。


    或許是方洲燚的聲音大了些,他終於聽得清楚了。


    他很想反駁一句,他不傻,他躲了的。


    迴來以後,他盡量避免與她正麵衝突,甚至迴了房間,就一直沒有出來。


    連晚飯也沒有吃。


    以至於,這會兒頭昏腦脹,還是感覺到了餓意。


    隻是……再躲也躲不過一個母親想要殺死自己兒子的決心。


    那就成全她吧。


    反正……她一直說的,就是叫他給爸爸抵命。


    “冬哥?”


    方洲燚見他一直不說話,以為被打得狠了,太難受。


    也有些心酸了。


    沈立冬這人,死心眼得很,和他媽媽其實也最像。


    陶阿姨恨不得打死自己的兒子。


    而沈立冬也總是一副你要麽就把我打死的模樣。


    兩人都那樣。


    想及此,也就問了出來,“是不是很疼啊?”


    疼啊。


    沈立冬聽到這一句,那瀕臨枯竭的求生意誌又突然流入了一股清泉。


    汩汩潺潺,生意不盡。


    他不想死了。


    掙紮著對著手機終於出了第一聲:


    “方洲燚,救我。”


    “方洲燚,我好疼。”


    “方洲燚……”


    “方洲燚……”


    後來,他究竟在電話裏叫了她多少次,他記不清了。


    但直到此刻,他都對那後來從手機裏傳來的唿嘯風聲記憶猶新。


    那是她向他奔來的聲音。


    迴憶戛然而止。


    他又將目光放在了那一抽屜的護腕上。


    方洲燚為了不叫別人總拿異樣的目光看他,便隔三差五給他搜羅來款式簡單低調卻質量功效都很好的護腕。


    這裏的所有……都是她替他挑選出來的禮物。


    她送的禮物,自然要格外珍惜。


    於是轉身,去洗了手,擦幹淨。


    又等了片刻,徹底晾幹了才再次伸手去拿。


    這次,沒有拿他最初看上的白色的,而是選擇了旁邊黑色的那隻,並將其妥帖地戴在受傷的手上。


    遮掩得,剛剛好。


    ————————


    早,蓉城一中。


    “方洲燚!”


    後肩被人輕輕拍了下,扭頭一看,是雲夏。


    “早啊,雲夏。”


    方洲燚再見雲夏,倒也沒有她預想的那樣別扭。


    雖說昨天猜測她與沈立冬是這世界的男女主角,但是真正相處下來,又沒有什麽不同。


    他們的腦門上既沒有刻著“我是男(女)主角”的印記,為人也沒有多麽鶴立雞群。


    即使是被同學們稱之為“校霸”的沈立冬,他也不是每時每刻都在打架鬧事。


    除了性格冷了些,他不過是個稍顯沉默的同班同學而已。


    而雲夏亦是如此。


    方洲燚從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很是親切喜歡。


    平日裏,無論是交流還是接觸都不曾有過矛盾。相反,還異常得和順。


    “不早了!”


    雲夏今天看起來很是熱情洋溢,叫住她後直接一個絲滑流暢的挽胳膊動作,兩人就貼得很近了。


    還開起了玩笑,“碰見你,我都開始擔心我是不是看錯時間快遲到了。”


    說著還真舉起了胳膊看時間,發現和平時一樣。


    “咦?沒晚哎!”


    雲夏詫異道,“不應該啊,這不符合我們班長的起居時間啊。”


    上下打量了一通,企圖發現今天突然太陽打西邊出來的玄機。


    就透過方洲燚看到了她們身後漸漸走近的人。


    “早上好,沈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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