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慧貴妃坐在金魚池旁的涼亭中,攢盒中的魚食一把把地往池子裏扔,各色錦鯉湧動下猶如繁花似錦,可茉心都看到有幾隻都吃的翻肚皮了。


    但貴妃近來心情不好,皇上又前朝事忙,貴妃也隻能喂喂魚,彈彈琵琶。


    “主兒,主兒,出事了。”雙喜連滾帶爬地跑進涼亭來,連帽子都沒顧得上扶一扶:“庶人烏拉那拉氏的阿瑪那爾布大人巡視河工時溺水身亡了。”


    慧貴妃起身坐直,高興地將剩下的魚食都倒進池子裏:“這不是好事嗎?你亂喊什麽。”


    “主兒恕罪!因著去年糧食歉收,皇上今年安排高斌大人加緊漕運河堤修建,奴才聽說,那爾布大人就是被高斌大人安排到河工上的。”


    慧貴妃心生不安,雖說如懿進了冷宮,難說皇上對如懿還沒有情意:“雙喜,你立刻去給本宮打聽清楚!還有烏拉那拉府上,看看皇上有沒有派人去吊唁!”


    “是,奴才這就去!”


    慧貴妃依舊有些不安心,搭著茉心的手道:“去傳輦,本宮要去見皇後娘娘。”


    茉心扶著慧貴妃朝外走去,邊走邊安慰慧貴妃,但她心裏也是有些擔心。


    涼亭裏隻剩了空蕩蕩的攢盒和池子裏數條翻了肚皮的肥胖錦鯉,而其餘稍顯瘦弱的錦鯉還在搶奪那些水麵上的魚食,渾然不見同族的前車之鑒,也不知自己搶的是一口口催命符。


    去了長春仙館後,貴妃得知皇後娘娘去了碧桐書院探望二阿哥,隻能先坐下等著。


    素練給貴妃端了杯溫熱的茶水上來:“貴妃娘娘請用茶。”


    貴妃端起來喝了好幾口,尋著些話同素練說來打發時間:“近日本宮身子不適,沒能來探望皇後娘娘,不知娘娘和二阿哥、公主可還好?”


    “都好,都好。隻是皇後娘娘近來事務繁多,既得照看二阿哥和公主,還得看顧令嬪和嘉貴人,有些疲累。”


    貴妃麵色黯然片刻,隨後又抬起架子來:“皇後娘娘是後宮之主,大清之母,令嬪和嘉貴人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貴妃娘娘說的是。但皇後娘娘是個賢惠人,再多的苦也隻能自個兒忍著;可憐我們娘娘的二阿哥最是懂事,自個兒還受著病痛呢,皇上又囑咐他得關懷幼弟,便每日都陪三阿哥念書,皇後娘娘瞧著都心疼壞了。”


    慧貴妃重重地放下茶盞:“皇後娘娘忍得住,本宮可不會。”


    素練估摸著皇後娘娘也該迴來了,便借口去端點心離開了;可點心還未端來,皇後娘娘領著蓮心就進來了。


    “臣妾請皇後娘娘安。”


    方才在碧桐書院見永璉病症好轉了些,臉頰上也有肉了,皇後心中高興,叮囑了幾句功課後便未多留,卻沒想到在自個兒這見到慧貴妃:“起來吧。貴妃此來,不知是有何事?”


    慧貴妃將雙喜稟報的事吐露了個幹淨:“娘娘,我們派人告訴烏拉那拉氏吧,真想看看她傷心欲絕的樣子。”


    皇後卻沒這個打算,如今她是皇後,膝下嫡子嫡女俱全,族中又有伯父馬齊簡在帝心,可烏拉那拉氏又有什麽,何必讓皇上知道了不快。


    所以貴妃被皇後三言兩語就打發走,答應給富察家遞信,可給冷宮遞信的事卻沒準話。


    不過皇後也想到按貴妃的性子,她是攔不住的,隻說了句莫要趕狗入窮巷。


    迴去路上,貴妃坐在轎輦上撐著頭不知在想什麽,突然從前頭小道上竄出來一行人,險些讓抬轎的太監腳下打滑。


    “大膽!何人敢衝撞貴妃轎輦!”


    領頭的還想說什麽,卻被身旁的兩個宮女拉著俯身行禮:“請慧貴妃安。奴婢是令嬪娘娘身邊的緗葉,這位是我們主兒的額娘。方才我們夫人急著迴去陪令嬪娘娘用膳,這才衝撞了貴妃娘娘,請娘娘恕罪!”


    慧貴妃高坐在轎輦上,語氣輕蔑,仔細聽還有點深藏的羨慕:“令嬪的額娘?瞧著倒是不像,你要不說本宮還以為是從冷宮裏跑出來的老媽子呢。這般沒規矩,又穿的如此俗氣。”


    無論哪一朝,都沒有說冷宮裏的人還能穿錦衣,戴金簪的。


    沒錯,楊佳氏還穿著她入園時的那身滿繡衣裳,即便嬿婉讓人給她準備的衣裳用的布料更名貴些,隻是瞧起來比較素雅。


    楊佳氏拒絕後,嬿婉扭頭就讓人把衣裳賞給了後頭的乳母們穿,這衣服夏日裏穿著最是舒爽,又沒什麽繁重刺繡,讓乳母們既能減少出汗又能不刮傷嬰兒嬌嫩的皮膚,左右尺寸都是合適的。


    緗葉低頭不語,隻是壓著楊佳氏的力氣越發大。


    慧貴妃又諷刺了兩句後,就讓人抬著轎輦走了,而楊佳氏總算能站起來後,反手就要給緗葉一個耳光,卻被緗葉躲開了。


    “夫人恕罪,奴婢是主兒身邊伺候的人。若是臉上帶傷,難免讓旁人揣測主兒苛責下人。”


    楊佳氏氣極了,一路上氣唿唿地跑迴天然圖畫,正要朝嬿婉住的一方樓衝時,卻被春嬋與瀾翠聯手攔下。


    “夫人恕罪,主兒正在午睡,皇上特地叮囑過奴婢們,得讓主兒好好休息。”


    楊佳氏不想恕罪!


    她進園子來是為了享福的,不是為了受氣的!


    想到那日見到皇帝老爺時那壓力深重的目光,楊佳氏不免怵了怵,可她也不滿於此,走到緗葉跟前抬起手:“方才在外頭我不能打你,如今迴來了,打完你你再不要出去丟臉就成了。”


    春嬋等人想要攔著,可天然圖畫三麵開闊,要是楊佳氏叫嚷起來可就難辦了。


    “住手。”


    慢條斯理的嗓音響起,沒多高的聲音卻讓楊佳氏抬起的手落不下去。


    楊佳氏進了園子後也見過不少人,來的姿態矜貴,身形挺拔,可又抱著太監們拿的拂塵,她一時摸不準這人是什麽身份。


    “春嬋,這位是誰啊?大庭廣眾下就要掌臉,即便宮人,宮裏可也沒這樣的規矩。”


    進忠這話可不是瞎說的,給宮人掌臉的刑罰的確不能輕用,一是宮人們還得伺候主子,損了容貌讓主子瞧著煩心;二是若有大臣外使瞧見了,有損皇家顏麵;三則是宮外最喜有樣學樣,香的臭的什麽都學。


    春嬋小心行了一禮:“進忠公公好。這位是我們主兒的額娘。”


    走到楊佳氏身邊的瀾翠低聲道:“夫人,這位是皇上跟前得力的進忠公公,我們主兒都得尊著些。”


    楊佳氏僵硬地放下胳膊,她也知道她現在主要靠的是她閨女得皇上的寵愛,而不是那不知是兩個龍子還是賠錢貨的肚子,所以她閨女都不敢得罪的人,她哪裏敢。


    進忠走到楊佳氏麵前,敷衍地行了一禮,架子擺的足足的:“見過老夫人。方才不知夫人身份,奴才冒犯了。”


    “不冒犯,不冒犯。”楊佳氏不敢多待,立刻朝自己屋裏跑去,身後跟著一串的人。


    進忠看著楊佳氏進了屋,轉身道:“皇上讓我來給令嬪娘娘送孤本典籍,說還要問問令嬪娘娘是否喜歡。不知令嬪娘娘可方便?”


    “請進忠公公稍候,我家主兒正在午睡,還得兩刻鍾才醒。”


    進忠跟著去了側間,而險些被打的緗葉也被瀾翠拉到一旁去詢問發生了何事。


    “……事情就是如此。緗葉說慧貴妃沒說要責罰什麽,迴來的路上楊佳氏沒再鬧出亂子。”


    進忠冷哼一聲:“如此氣大。素日裏多給她喝些齊雲瓜片,清一清那滿肚子的愚蠢;再讓任牧給她診個脈,開些敗火清心的藥喝,免得又衝撞了貴人。”


    敗火清心的藥材,喝多了性涼傷胃;而齊雲瓜片也是去積滯,刮油膩的。


    楊佳氏喜歡抽水煙,抽多了就得多喝茶,要是知道齊雲瓜片的難得,楊佳氏就算出恭不停也是咬牙繼續喝的。


    可隻要把握好量,就能將人留在屋子裏好好休息。


    春嬋三人卻是猶豫不定,最後春嬋站了出來:“進忠公公的好意,等我們主兒醒了奴婢會轉告的。”


    “小爺說話不管用了?”


    春嬋繃緊氣勢道:“主兒是吩咐過我們可以像相信主兒一樣相信您,但我們還是得先匯報給主兒。”


    相信嗎……


    房間內迫人的氣勢一滯,三人仿佛聽見了花開的聲音,進忠揮了揮手:“行了。都各自忙去吧,本公公自個兒待著就成。”


    王蟾如蒙大赦,第一個離開了有進忠的地方;春嬋和瀾翠也緊隨其後,留在了外間等候吩咐。


    主兒要是醒了後能第一眼見到進忠公公,肯定比見到她們高興。


    瀾翠出去了一趟,迴來後春嬋問道:“怎麽了?”


    “讓緗葉這幾日遠著些,換了雲葉近身伺候,囑咐了些夫人的習慣。”


    春嬋手上打著絡子:“夫人喜食肉食,又愛抽水煙,得多用些茶水才好。”


    “嗯。齊雲瓜片刮油膩,味清爽,已經讓雲葉去取了。”


    兩人對視一眼,皆在不言中。


    夫人的確適合喝齊雲瓜片,齊雲瓜片也該給夫人喝,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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