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一起消失吧,蘇淺糖。這個世界有什麽好?上天從來不想放過我,他在索要我不曾擁有過的東西,不如下地獄,黑即是黑,永遠不可能被洗白,所以..陪我下地獄吧...”


    撲通!


    心髒劇烈的跳動下,蘇淺糖從噩夢中睜開雙眼,冷汗順著臉頰流到枕頭上,她抬起手摸了一把,疲憊的坐起身,緩著唿吸..又夢到他了,自從那個人死在自己麵前,他就變成蘇淺糖揮之不去的夢魘,一直纏著她,不曾有一刻放過她。從什麽時候開始,睡覺前必須服用安眠藥,不然,閉上眼睛之後景殘的那張臉,就會出現在她的腦海深處。


    任她如何逃脫,躲避,都沒有半分作用。


    他就像是一根繩索,纏著蘇淺糖的手腕腳踝,讓她動彈不得,他逼著她麵對他的痛苦,麵對他那些不堪迴首的過去,他要他的痛苦,哪怕死了!也得變本加厲的讓她來承受...


    景殘,這個魔鬼。


    他活著的時候,不曾讓蘇淺糖哪怕有一刻的放鬆,每天最害怕的就是一個人走夜路,最擔心的是在下一個轉角,遇到景殘那張讓人恐懼的臉,他是變態,仿佛什麽都不會害怕,就算是死,他也不會有半分猶豫,畢竟他曾問過她...“蘇淺糖,全世界就我該死,是嗎?”


    明明多麽悲傷的話語,從景殘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難過,他永遠都會咧開嘴角,露出他那顆好似能紮破大動脈的虎牙,然後用那雙不帶有任何感情的眸子,盯著她。


    毛骨悚然。


    他還記著,他曾經問過自己“我要是死了,你能開心點嘛?笑一個..一個就行..”


    他為了得到,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傷害他人,傷害自己,隻要能達成目的,金錢,貨品,甚至是人命都不是問題...


    這是他最讓人害怕的地方...


    可是..


    她明明可以救他的...


    她明明可以伸出援手,拉他一把...


    但她沒有。


    最後見到景殘的那天,很多人,很多警察,他被圍在中間,已經是絕路,這次他知道自己逃不走,他拉住自己的手腕,記憶最深的是他當時的眼神,他手上都是那讓人心驚的紅色液體,就這麽拉著她,聲音平靜,而淡然,嘴角帶著常有的笑,可這次,蘇淺糖看出他黑色眸子中,那和往常不一樣的神情...他有那一瞬間的釋然,他問她:“滿意了嗎?”


    應該滿意了吧,蘇淺糖。


    對啊,你怎麽可能還會不滿意,我就要死了。馬上一直纏著你,折磨你的人,就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你怎麽會不滿意呢....


    他大動脈被無情的割斷,直到最後一刻,他依舊看著她,在笑。


    他的眼睛上有顆淚痣,而那顆淚痣,被鮮血掩蓋,他可笑的一生就這麽結束了...


    再也不會有人阻止蘇淺糖幸福的活下去..再也不會有人...帶著她一起下地獄....


    結果,是她後悔了。


    在蘇淺糖見到景殘屍體的那一刻..她後悔了。


    為什麽她成為景殘手下唯一能活著的人,不是別的原因,隻是因為他太愛她,愛到想要將全部人拉下地獄的同時,卻唯唯不舍讓她跟他一起。


    她是他命中的不同,是特殊的存在。她從沒有考慮過自己為何會是例外,直到看到景殘胸口的那縱橫交錯的疤痕下,那一道很淺,仿佛有段時間的刀疤。從身體的一側,劃到了身體的另外一側。


    那道疤她認識...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角度,同樣的觸目驚心。


    蘇淺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是那個唯一,她也知道,自己原本苦苦等了十幾年的哥哥,就在八個小時前,死在了自己的麵前...


    多可笑啊。


    如果時間能倒流,她選擇朝向景殘伸出手,拉住他。將他拉出沼澤和深淵....


    可能是老天聽到了她的禱告。


    景殘去世第一年,她去墓地看他,也是在那一天,因心髒猝停,而死於他的碑前。


    再次睜開眼睛,她便迴到了十七歲,這個極為美好的年齡,一切都可以重來,她希望這次,能夠救景殘一把。


    “糖糖,怎麽了?臉色那麽難看,沒有睡好嗎?”


    蘇淺糖剛剛走出房間,便迎來自己父親蘇剛毅擔心的疑問,前世的蘇淺糖和蘇剛毅之間總有一道越不過去的坎,她媽媽死於癌症,在她記事以來,這個父親就沒有承擔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媽媽每次都會在她耳邊說,他的爸爸是迫不得已的,他很愛自己,很愛他們的家,但是因為孝道,所以隻能舍小家保大家。


    他有自己的苦衷。


    可前世的蘇淺糖就一味的將所有的怨恨,都丟在了她的父親身上,因為她覺得,母親在咽氣的前一刻,一定是想要再見他一眼的,合目時,還在傷心的落淚。


    她的媽媽,一個個子不高,卻很堅強的女人,她含辛茹苦的將蘇淺糖拉扯長大,為了一口飯吃,曾背過磚頭,扛過麻袋,明明美如畫,卻做著又髒又累的活。因此,她才會更加厭恨這個名義上的父親。


    她不理解他,也不想要理解他。


    前世她將他所有的關心,都冷漠處理,甚至一個笑臉都不曾給過蘇剛毅,成年的那一天,她頭也不迴的搬出了家,再次見麵,就是在蘇剛毅的葬禮上...對著那張黑白色的照片發呆...


    重生一次,所有的心境仿佛都有了潛移默化的改變,看見這個兩鬢已有些發白的蘇剛毅,蘇淺糖此時的眼睛竟然有些熱。


    “沒...沒什麽..”她抿唇,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蘇家並不算特別富有,剛好能保證日常花銷,畢竟蘇剛毅要養的是兩個孩子,一個她,還有一個她的堂哥。大伯家的兒子——蘇璞映。


    大伯一家出了車禍,蘇璞映是唯一的幸存者,蘇家一向重男輕女,奶奶不舍讓蘇璞映一個人生活,便將撫養權判給了蘇剛毅,這也是讓蘇淺糖心裏不舒服的原因。


    她是她的父親,她不能守在身邊,堂哥卻一直可以...


    隻因為她是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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