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圳的委屈。


    嘉靖並不在意,孩子還小,他得讓孩子早早地知道人心的險惡。


    何況是作為一位皇子,更應如此。


    路上,終於不再無聊了。


    品著清茶,吃著水煮蠶豆,看著新鮮的無名兵法。


    似乎比一直在皇宮裏,批改永遠也沒完沒了的奏折,要舒心得多。


    誰知,朱載圳也隻是委屈了一下。


    轉眼又從他帶來的箱子裏翻出了一本小一點的本子。


    這次看書的速度就很快了。


    拿在手中卷起,拇指按住側麵,嘩啦啦的一陣陣響聲傳來。


    嘉靖見到蹙眉不語。


    看書也可這樣看?


    能看到什麽?


    “看書就認真點。”


    實在是影響到他看書,嘉靖用腳踹了朱載圳一下道。


    朱載圳的委屈剛剛散去,瞬間又來了。


    “父皇,這本書就是這麽看的。”


    嘉靖發現,自己許久沒有和子女們交流,都有點弄不懂子女們都是怎樣的想法。


    做錯事情了,還會頂嘴。


    不過有了他手中這本書的前車之鑒,他隻是心中想了想,並沒有輕易地下定結論。


    “拿過來為父看看什麽書,是這麽讀的。”


    朱載圳滿心的不情願,還往身後藏了一下,可在見到自家父皇瞪著他的眼神,越辣辣越危險之後,隻能乖乖的上交。


    本以為這一次出遠門,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


    他的兩位大哥,都沒有機會。


    誰知道,無安全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如今就連看書的權利,都快要被奪走了。


    口口聲聲地讓他多讀書,多學習,他讀書了呀。


    也學習了呀。


    為何結果會依舊是如此?


    見不得他快樂?


    然而,識時務者為俊傑,不但給他講學的夫子們這麽說,就連他的二哥也這麽說過。


    曾經他不以為然,大哥打不過,依舊可以打,二哥也打不過,還是可以打。


    母親可是管不住他的。


    現在輪到父皇,似乎就毫無辦法了。


    因為兩個哥哥即便是打不過,也會下手有輕重。


    父皇不會打人,可會讓他功課,沒完沒了的功課,二哥都沒有辦法躲過的那種。


    所以,書給了出去。


    嘉靖拿到書,翻開來看,書裏麵沒有任何內容,隻有邊沿上,被墨水染得髒兮兮的,看得他很不舒服。


    翻來覆去地看不出名堂。


    正要詢問朱載圳。


    突然手上一頓,也學著朱載圳看書的辦法,快速地翻閱著。


    猛然間嘉靖就瞪大了眼睛。


    隻見眼前的髒兮兮的地方,突然就成了一個人,還在不斷地施展著一套劍法,看起來很是連貫,飄逸。


    一本書,很快就被看完。


    嘉靖久久無語。


    今日一天,他吃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奇特的書籍,出現一本還說得過去,連著出現了兩本,就很值得探究了。


    緊接著,再次看了一遍。


    神奇的現象,讓嘉靖沉思了良久。


    “這兩本書,都是哪來的?”


    “二哥送的。”


    “還有沒有其他的書籍?”


    “沒有了,二哥說,這種書現在隻做起來還是很有難度的,過段時間,就會擴建印刷作坊,是將要作為作坊中的賺錢的書籍。”


    寫書,以朱載坖的才學,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的而優勢。


    想要讓印刷作坊,一直都處於賺錢的情況下,隻能用獵奇來刺激別人高價購買了。


    往後還有連環畫,漫畫。


    不過都得先培養起來一批肯花錢的讀者,才會繼續下去,不然被人批判得一無是處,也是很糟心的。


    “哦。”


    嘉靖淡淡地應下,揚了揚手中的書,問道:“那麽他有沒有說,上麵的人物為什麽會動?是不是仙法在上麵施展?”


    聽到可以顯擺自己。


    朱載圳的委屈,很快就沒了。


    特別是這個人,是他的父皇,還是一副看起來在求教的樣子。


    心中的滿足感,都快要滿溢出來。


    “父皇是說這個呀,很簡單的,就是翻閱的紙張速度太快,你的眼睛欺騙自己的而已,都是錯覺,哪有什麽仙法。”


    想了想,學著朱載坖給他解釋時,雙手背在背後,活脫脫老夫子講學的模樣,頓了頓又道:“若是書本很厚,紙張很薄,就是一場戰役,一曲舞蹈,也不是不可以製作出來。”


    然後看向嘉靖,挑了挑眉頭,雲淡風輕地道:“這就是科技的成果。”


    嘉靖瞧著自家兒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簡直是哭笑不得。


    心裏卻已經在想,科學和科技之間的關係。


    第一次是從自己的二兒子口中聽說,如今看到結果,再次聽說,感覺又是不同。


    不過聽到了可以解釋的原理,嘉靖心中還是略微失望的。


    不是仙術,那麽修道的前途還是茫茫無期。


    “這本書也暫時保存在父皇這裏,等到下車休息的時候,你在拿出來看,免得打擾你父皇讀書。”


    再次收繳了朱載圳的書籍。


    很快就讓朱載圳在馬車內待不住了。


    嚷嚷著要出去騎馬。


    嘉靖自知不能慣著孩子,怎麽說都不被允許。


    不一會,朱載坖就在無聊中睡去。


    而嘉靖看了一眼,給劈了一件薄毯子,才舒服地靠在身後的靠墊上,翻閱著無名兵法。


    車內安靜的隻有翻書聲。


    等到馬車停下,需要休息的時候。


    太陽也將要落山。


    才走到建昌府(廣昌縣)。


    此地的村民,大多世代種蓮,又有白蓮之鄉的美稱。


    朱載圳迷迷糊糊的下車,渾身疲憊的,仿佛比他練一天武藝都要累。


    “咱們到了?”


    抬眼四顧,一切都很陌生和新奇。


    “這裏是縣衙,暫時休息一晚,殿下有什麽需要,可以吩咐臣來辦。”


    朱載圳定睛一看,原來是位老熟人。


    “哎呀,徐老,快給我說說,此地有什麽好玩的,好看的?”


    此時身邊沒有了能夠看得住他的人,朱載圳立刻就起了小心思。


    “縣城有一座蓮神太子廟,還是很熱鬧的。”


    由於嘉靖覺得,馬車是他打造的,就得由他來解決問題,所以最後並沒有留在京城,反而成了伴駕的人員之一。


    “蓮神太子廟?和我大哥有關係?”


    “沒有?”


    “那就是有故事了?”


    “是的。”


    “快說給我聽”


    “相傳在隋唐年間,適逢強梁為害,村民被迫逃進山林,忍饑挨餓,苦不堪言。忽然,山林裏飄來陣陣蓮花的清香,七個孩童騰雲駕霧向村民飛來,他們身背蓮花簍,頭戴蓮花帽,胸係蓮花兜,手持蓮花棒·······”


    徐杲的口才還不錯。


    一個小小的故事,就讓朱載圳聽得津津有味。


    完全忘記了他的父皇去了什麽地方。


    **


    建昌府。


    南宋紹興八年(1138年),析南豐縣南部三鄉置廣昌縣,因“道通閩廣、隸屬建昌”而得名。


    元朝,屬建昌路。


    到了洪武二年(1369年)二月,改建昌為肇昌府,九月改為建昌府。


    此處的村民,大多以種蓮為生。


    蓮神太子廟也由來已久。


    百姓們把每年農曆六月二十四日,稱作“蓮花節”。


    久而久之“蓮花節”就成為了這裏蓮農酬蓮神、慶豐收的傳統節日,成了傳承千年的古老習俗。


    說來也屬於寺廟的一種,周圍也有著廟產存在。


    朝堂上一直都在清理寺廟,此處離著京師很近受到的波及也就最快。


    嘉靖剛剛來到縣城,就得知此處的百姓們,並不認同縣衙的想要拆掉蓮神太子廟的命令。


    為此還一度堵住了縣衙的衙門。


    有錦衣衛在暗中查探,縣衙的官員們,也不敢隨意的驅趕,打壓百姓。


    在做事和丟官兩者之間選擇。


    很顯然丟官比較嚴重些。


    所以也就一直拖了下來,未曾真正的實施出去。


    也不知是誰,在人群中散播了一個消息,就是最近會有一位大官經過,任何事情都能夠解決。


    百姓們那管得了大官是誰。


    攔在路上,總能遇見。


    於是,嘉靖就被請到了縣衙的大堂上。


    知縣等人,隻能忝陪末座。


    由於天色已晚,給出一切事情明日一定會有個結果的答複,百姓們被勸返迴家。


    “你們吃著大明的俸祿,就是這麽辦事的?”


    一股無名之火,在嘉靖的心中升騰。


    縣城中傳出的流言到底為何,他心中清楚,就是有人想要他難堪。


    而他出發的時間和方向,也肯定是從京城傳來的。


    “說話。”


    嘉靖一拍驚堂木。


    知縣,縣丞,主簿三人都嚇得一個哆嗦。


    啪的一下跪倒在地,口稱陛下。


    “怎的?除了下跪,再也找不到別的解決問題的辦法了?”


    “說說,朝廷發下來的邸報,都是怎麽說的。”


    嘉靖索性閉上眼睛。


    身邊站著的陸柄,眼露兇光的盯著諸人。


    今天下午,他差點以為是中了埋伏,要帶人殺出一條血路的。


    誰知是縣中有人不作為,想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皇帝的身上。


    “對縣中奢侈橫行,魚肉鄉裏,不守清規的寺廟,予以嚴懲,收繳其不法所獲歸於朝廷。”


    知縣哆哆嗦嗦的,都不敢抬頭,念出了邸報中的第一句。


    “看看,不是背得滾瓜爛熟嗎?朕還以為你們不識字的,看不懂朝廷的公文,耳朵都聾了,聽不到朝廷的命令。”


    嘉靖抄起手中的驚堂木,刷的一下砸在了知縣的腦袋上,瞬間就流出血來。


    “原來你們知道啊。”


    “知道還犯錯,自己說說,該怎麽領罰?”


    “是抄家,還是流放?”


    “又或者是,菜市場砍頭?”


    話音剛落,三人中的主簿,已經嚇得昏倒在地。


    另兩人也是雙股顫顫,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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