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哥!你要的炮來了!”


    離著挺老遠,在廠房裏的朱涵就聽到了王旅長扯著個大嗓門在那喊自己。


    他也沒比朱涵小多少,所以幹脆就以兄弟相稱了,有事沒事就往工廠這邊跑。


    目的嘛,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說朱涵是386旅的財神爺都不為過,關係無論如何必須搞好啊。


    “辛苦辛苦!稍等啊,這個卷邊機馬上弄完。”


    “卷邊機?又是啥新鮮玩意啊,也讓老弟我長長見識唄?”


    “沒問題!”


    說罷,朱涵一招手,整個機床的動力係統被接上。


    一旁一個個帶邊的“鐵杯子”和中間開了個螺紋口的厚鐵片被放到了機床中間。


    兩樣東西被機床扣在了一起,原地轉了起來。


    兩側又有兩個凹進去了一些的鐵模逐漸向內擠壓。


    隨著擠壓與旋轉,兩個鐵器的邊沿一點一點地卷在了一起。


    剛開始大家動作按部就班,寧可慢一點也不想出錯。


    隨著動作越來越熟練,工人們的速度越來越快。


    雖然達不到純工業流水線那種出殘影的程度,但這樣的速度依然讓人眼花繚亂。


    “這麽快?”


    看著眼前像變魔術一樣的情景,王旅長嘖嘖稱奇。


    可隨後又拿起了一個“產品”撓了撓頭:


    “這是幹什麽用的?”


    “你不是不知道,而是根本沒往那方麵想,換個樣子你就明白了。”


    說罷,朱涵帶著他走到了旁邊的角落,拿起了一個兩頭同樣帶螺紋的中空木柄,在他目瞪口呆中,將二者擰在了一起。


    王旅長的那張嘴現在是扔倆饅頭進去誰都不挨著誰。


    看看旁邊卷邊機的生產速度,看看手上這個沒裝藥的木柄手榴彈。


    看看旁邊衝壓機的生產速度,看看手上這個沒裝藥的木柄手榴彈。


    看看旁邊螺紋機的生產速度,看看手上這個沒裝藥的木柄手榴彈。


    看看旁邊木頭磨床和鑽床的生產速度,看看手上這個沒裝藥的木柄手榴彈。


    然後……重頭再來幾遍。


    要不是朱涵晃了他兩下就迴過了神來,都以為一代名將就此癔症了呢。


    這種手榴彈的生產方式他以前可是聞所未聞。


    根據地裏的“邊區造”彈體都是用鑄鐵法,先做沙模再灌鐵這麽鑄出來的。


    而且那種沙模用一次就廢了,導致每個彈體都是獨一無二的。


    木柄更是工人們在地上、石頭上一點點磨出來的,哪像現在這樣用砂輪磨一下就成型了。


    所以說“邊區造”的生產效率低不說,質量、形狀、大小還參差不齊。


    “要是按照現在生產速度來算,光憑這一條生產線不到十個人,一天不得造它幾百枚手榴彈?”


    好不容易讓他恢複了一點理智,半震驚半清醒的狀態下,問出了他想象中最誇張的數字。


    “光是彈體的話,一天三四千是沒問題的。”


    “但問題是炸藥還得人手動填充,引信生產速度也有待提高,而且木頭的砍伐速度快要跟不上消耗了……”


    “明天我就發動戰士們砍樹!”


    王旅長的大嗓門又嚇了朱涵一跳。


    開玩笑,林子遍地都是又不值錢。


    我能讓你缺木料,師長、政委就能吃了我!


    對了,再安排會燒炭的戰士盡量燒炭,保證黑火藥充足。


    這樣的機床,能造一台就能造兩台。


    弄他個四五台那就是每個月幾十萬的產量。


    這樣的話豈不是從此就不缺手榴彈用了?


    好家夥,咱八路軍是得了個什麽樣的寶貝啊!


    “朱老哥,你咋連這麽高端的技術都會啊?”


    “弟弟自認這輩子沒佩服過幾個人,但現在除了劉、鄧二位指揮員之外,最佩服的就是你了!”


    朱涵一邊招唿老劉接收92步炮,一邊領著王旅長往辦公室走。


    “這技術高端嗎?要知道,你吃的鬼子罐頭就是這麽弄出來的。”


    “啥?”


    王旅長完全沒想到這玩意還能用在民用技術上,而且還是這麽個用法。


    “那鬼子為啥不用這種方法造手榴彈?莫非鬼子手雷比咱的更高級?”


    “鬼子那是為了能用擲彈筒發射手榴彈,結果沒搞明白罷了。”


    王旅長的想法很質樸,但現實可以說比他想得複雜得多。


    最開始鬼子使用的91式手雷是在手雷屁股上單獨安裝了一個引信用於發射。


    然後上方放了一個迫擊炮彈一樣的慣性引信,從而讓手榴彈能打出迫擊炮彈的效果。


    但問題是鬼子擲彈筒的彈藥一次飛幾百米是需要時間的。


    所以91式手雷的引信時間長達8秒。


    而主流的手榴彈引信都是4-5秒的樣子。


    於是敵人就非常容易利用多出來的這三四秒時間進行躲避或者扔迴。


    沒辦法,隻好去掉了尾部引信,將主引信改短成了5秒,又用原本的生產線生產。


    誰讓鬼子陸軍窮呢?


    結果就搞出了常見的95式手雷。


    但是這倆玩意畢竟是一個生產線上的,長得太像了,緊張情況下根本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所以為了不出現引信已經點燃了,但是鬼子兵還往頭上磕的情況發生。


    91式的慣性引信就被保留了下來,一直用到二戰結束。


    可以說,這玩意就是鬼子高層那喪心病狂的“一物多用”政策下,極其失敗的產物。


    “咦,小趙這是幹嘛呢?”


    “沒事,emo著呢。”


    “啥?藝謀?”


    王旅長一進辦公室就看到了坐在那魂不守舍的趙思哲。


    “英文,就是懷疑人生的意思。”


    “哦,原來是英文啊,那就明白了……個屁啊!小趙,你咋了?快跟哥哥說,警衛員!快去找大夫!”


    王旅長是真的慌了,這個級別的技術員要是出了事,不知道得給八路造成多大損失呢!


    “咳咳咳,沒事,咳咳……”


    小趙終於開口了,隨後還點上了一支煙。


    之前這家夥是從不抽煙的,可見他被打擊成什麽樣。


    “你要是在這麽個妖孽手下幹活就知道多難受了!”


    “朱老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工作要張弛有度,你看……”


    “要是累的我就不是這樣了!”


    趙思哲強硬地打斷了王旅長的話,現在的他誰的麵子都不給。


    “這不是剛把衝鋒槍定了型嘛,這家夥說要去搞炮,然後讓我再去搞機槍。”


    “什麽?咱們還能搞機……”


    “閉嘴聽我說!”


    王旅長立刻變得特別乖巧。


    無非就是聽同誌兩句牢騷而已,別看他年紀不大,但畢竟能成為一旅之長,這種事見得多了。


    更何況現在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他倆啊。


    “這家夥讓我轉盤機槍(dp-28)。”


    “這個選擇無可厚非,畢竟是解決有無問題,自然是選所有機槍裏最簡單、性價比最高的嘛”


    “但是這家夥給我提供了好幾個關鍵改進意見。”


    “你知道我看到改進圖紙之後有什麽感覺嗎?”


    “完美!沒錯,就是完美!”


    “我一個槍械專業全科第一的,都完全挑不出哪怕一丁點點的瑕疵!”


    “你丫的是怎麽做到一沒參考,二沒實驗就能搞出這麽完美的方案的?”


    趙思哲越說越激動,甚至眼圈都有點發紅。


    “老王,跟這麽個明明同齡,卻在各方麵都比你強了不止一頭的家夥共事,你知道壓力有多大嗎?!”


    “……”


    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朱涵這貨跟妖孽一樣,光是站在他旁邊,看著那些隻有夢裏才能見到的裝備被他變戲法一樣地搞出來。


    都會在興奮之餘有一種仰視太陽的壓迫感。


    完全無法想象,作為搭檔跟他共事會是一種什麽感覺。


    不過這麽一折騰,趙思哲的情緒也明顯好了不少。


    其實他也知道,有朱涵在絕對是個好事。


    無非就是那份上進心容不得他服輸。


    找人訴訴苦,發泄一下就好了。


    “行啦,老王,說說部隊對衝鋒槍的反饋吧。”


    “哦,對對對,正事要緊。”


    一提到這個王旅長可就來了精神。


    “太好了,戰士們喜歡的不得了,感覺比花機關都好使。”


    “我之前還想,這個什麽斯登衝鋒槍那麽便宜,指不定多差勁呢。”


    “結果呢,可是給我開了眼界了,沒想到能這麽好用。”


    說到這個,趙思哲冷哼一聲,直接爆了句粗口:


    “因為這他娘的就不是斯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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