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說的這般懇切,武曌還是開口問道:“你...真的想好了麽?”


    “奴才之意已決。”


    “袁天罡,知道這件事了麽?”


    “大帥知道奴才的身體,此事,便是大帥同意的。”


    這個大帥同意,是李雲霄同意,而並非袁天罡,但聽在武曌耳中,便是隻有袁天罡。


    見他如此果決,武曌嗤笑一聲,她還能如何挽留呢?讓他死在自己身邊?


    看著親人一個個離去,最初時候,除了李弘跟李治外,就連她母親楊氏死了都不會太過難受。


    而今她也老了,確實也有些見不得這些事情。


    沉吟良久,武曌隻能歎息一聲:“你等等朕。”


    沒過一會兒,武曌又走了迴來,將一個盒子遞給了高力士。


    “你沒有子嗣,跟了朕這麽多年鞍前馬後,朕心裏知曉你是忠臣。”


    “這個盒子你拿著,你走吧,朕,成全你。”


    高力士看著眼前的盒子,雙眸一顫。


    這是當初李治廢後時,自己去報信,武媚娘臨行前給他的那個裝著金銀首飾的盒子。


    或許從那時起,若不出現武承嗣那個事,她武曌一直都不會猜到這個對她忠心耿耿的人,是不良人。


    畢竟無論是他還是李義府,在朝中的名聲都不太好,甚至李義府可以說是惡劣,被人所嫉恨。


    怔怔的望著手中盒子,高力士心中五味雜陳。


    一麵是救了他,給他出路的不良帥,一麵是讓他好吃好喝數十年不曾懷疑的女帝武曌。


    而今他有了新的任務,也是最後的任務,不得不離開,但離開前,或許可以說一些從未想過的話。


    想到此處,高力士不再糾結,狠狠的叩首了幾次。


    “奴才,感恩不盡,大帥所做之事皆為大唐,隻要陛下為大唐著想,當世,無人可撼動您的地位。”


    “還望陛下保重龍體,老奴...走了...”


    武曌緩緩轉過身,閉上了眼睛:“謝謝你的忠告。”


    過了片刻,再迴頭時,武曌獨自站在廟宇之中,望著遠去高力士的背影,之前的喜悅,全都一掃而空了。


    她現在很佩服李雲霄與袁天罡。


    之前沒過多經曆這些,她還不怎麽在意,而今她了解了,長生,嗬,確實不適合多情的人。


    沒來得及難過,上官婉兒突然拉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走了進來。


    “陛下,高力士有信給您。”


    武曌伸手接過,打開看了眼之後,嘴角掀起一抹苦笑。


    【此孩童名為馮元一,是臣前幾年在宮中湊巧碰到的,此子聰慧伶俐,若陛下不嫌棄,便將他賜名,高力士!】


    武曌深唿一口氣,點了點頭,隨後看向孩童。


    “你叫馮元一?”


    “奴才是叫馮元一。”


    武曌眉頭緊蹙道:“馮盎是你的什麽人?”


    馮盎,乃大唐宦官大臣,年輕時還未淨身,他子嗣其中一人便是輔佐了三代帝王的馮海,人稱海公公。


    馮元一有些怯生道:“他是奴才認得的祖父。”


    “原來如此,自今以後,你,就叫高力士,專門服侍朕,你,明白了麽?”


    “謝謝陛下,謝謝陛下聖恩!”


    馮元一感激涕零,想不到他有一天竟然可以陪伴在帝王身邊!


    ....


    長安袁天罡住處。


    李雲霄獨自坐在涼亭,看著麵前的推背圖,良久沒有絲毫動作。


    沒過一會兒,袁天罡悄然走了過來,看著似是在沉吟的李雲霄也沒有打擾,而是自顧自的走到桌子旁,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過了許久,李雲霄看著推背圖喃喃道:


    “日月當空,照臨下土,撲朔迷離,不文亦武...此卦象以破。”


    袁天罡緊隨其後道:“飛者不飛,走者不走,振羽高綱,乃克有後,我們破掉了之後的路,這個卦象,也破了。”


    “現在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也不枉你我與太宗之諾,而今,你在想什麽?”


    李雲霄將推背圖翻篇,袁天罡定睛觀瞧。


    “戊辰,坤下巽上。”


    “楊花飛,蜀道難,截斷竹蕭方見日,更無一吏乃平安...”


    “嘶~~!”袁天罡突然凝神,從懷裏拿出三枚銅錢投擲。


    連續幾次後,袁天罡喃喃道:


    “漁陽鼙鼓過潼關,此日君王幸劍山,木易若逢山下鬼,定於此處葬金環!”


    “大唐要亂!?”


    李雲霄點點頭:“劫生劫,天命劫已破,此劫亦可破,但問題是,我們破了一個,另一個就提前了。”


    “莫急,先參透此卦。”袁天罡陷入沉思,良久後才開口:“截斷竹蕭方見日,截斷竹蕭...肅...”


    “更無一吏乃平安,更無一吏便是史...”


    說到這兒,袁天罡一臉錯愕:“不對,不可能的!我絕對不會看錯!楚王有帝王相,這麽長時間我跟在身邊,他的才能誌向之大,遠超殿下與陛下!”


    “如此之人,怎會生出禍亂?這肅,為藏運之人,他又是誰呢?”


    李雲霄淡淡道:“袁兄莫不是忘了廟號?”


    “你是說,唐肅宗?”


    “嗯。”


    袁天罡又看向另一句:“那這個史,便是禍首,但我朝中,手握權重者,並沒有史姓氏之人。”


    李雲霄點了點頭:“是啊,史姓氏在中原並不多見,倒是突厥有許多部族,取阿史那其中一字,歸屬其人。”


    袁天罡點點頭:“我在派人多留意一下突厥,若有史姓之人入朝,便殺了!”


    “嗯,但袁兄切記觀察一下,以你的資曆,應該很容易看透一個人。”


    袁天罡沉吟片刻點點頭,李雲霄手指,指向卦象另一處淡淡道:


    “漁陽鼙鼓過潼關,此日君王幸劍山,禍亂之初,起兵之地為漁陽,鼙鼓喧天,兵過潼關!”


    “此地,過後我會...”


    轟隆!!!


    而今正值秋季臨近入冬,四周萬裏無雲,卻突然響起晴空霹靂。


    李雲霄緩緩深吸一口氣,臉色低沉的繼續道:“待我等解決眼前之事,過後我便讓不良人徹底打通此處!”


    袁天罡讚同李雲霄的做法,而後他看向最後一句。


    “木易若逢山下鬼,定於此處葬金環,木易為楊,代武者楊...難道...不對!”剛說出此話袁天罡自己就否決了。


    傳聞之中的代武者楊明顯跟這個不是一個事情,因為代武者楊,是他們現在就要麵臨的!


    而後袁天罡看向後麵那句話掐指演算道:“木易為楊,山下鬼為嵬,嵬若是馬嵬坡,金環者為玉環...”


    “楊玉環...葬於馬嵬坡!?”


    “楊玉環...”


    李雲霄揉了揉眉宇,跟著努力的想著一些事情,但可惜,他了解的還是太少了。


    “袁兄,她人葬在何處無妨,我們應當想想,有什麽辦法可以杜絕這禍亂,讓他不發生。”


    袁天罡點點頭:“不錯,既然能推算出這禍亂,必然是我大唐出了問題!”


    李雲霄詫異的看了眼袁天罡,他終於能理解自己了,而不是像最初的時候,算到東西就是殺!


    袁天罡淡笑道:“怎麽?武曌的事情都成功了,你覺得為兄是一個迂腐之人麽?”


    李雲霄歎息一聲,作勢捂住了嘴巴:“袁兄長大了...”


    “我...”袁天罡作勢就要動手,李雲霄連忙攔下:“行了行了,我們繼續。”


    “既然知道大唐出事是內禍,便要找出其根源,這也是我這些天最犯愁的,因為我已經...遇到瓶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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