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曼陀羅嫋嫋婷婷登上高台,原本喧鬧如鼎沸的看台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場中女子身上,那一道道眼神裏,有灼熱似火的傾慕,有暗含鄙夷的不齒,更有滿懷期待的好奇,交織成一片複雜的目光之網。


    曼陀羅蓮步輕移,察覺到眾人的反應,嘴角微微上揚,綻出一抹溫婉笑意,頷首輕點,那聲音恰似曠穀幽蘭,在穀中悠悠迴蕩,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承蒙諸位好友不遠千裏前來丹王穀,共襄此次盛會,曼陀羅在此,向各位致以最誠摯的謝意。長久以來,藥王穀與我丹王穀同屬醫術一脈,本應攜手共進,卻因對丹、藥二者輕重的理念分歧,生出諸多齟齬。在我看來,醫術也好,丹藥也罷,追根溯源,皆是為了救死扶傷、激發人體潛力。與其將寶貴精力耗費在無謂的爭鬥上,倒不如兩家摒棄前嫌、合璧為一,取長補短,攜手將醫藥之道推向更高峰。”


    話音落下,她眸光一轉,似有實質般精準地投向最前排的一位老者。這老者麵色如紙般慘白,顯然氣血虧空嚴重,可麵對曼陀羅投來的目光,卻脊背挺直,神色坦然,周身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一股上位者的威嚴氣息,仿若久經沙場的王者,即便病弱,也難掩鋒芒。


    “焱穀主在這一點上,與我不謀而合,正因如此,才有了今日這場約鬥。在此,我們誠邀各方勢力的朋友們共同見證,今日賭鬥,輸的一方將無條件並入贏的一方,若有違背,還望諸位齊心協力,共同聲討。”


    曼陀羅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俏皮,帶著幾分調侃意味,“若是焱穀主輸了,我自會奉上副穀主之位,此後,我們在不同方向各展所長、尋求突破,如此,定是整個人類之幸事!”


    這番話看似溫和有禮,實則暗藏機鋒,挑釁之意溢於言表,瞬間將全場目光如磁石般吸引到焱穀主身上。焱穀主一聽,心中怒火“噌”地一下躥起,可一來自身內傷未愈,身體虛弱,行動受限;二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與一個女子斤斤計較,實在有失身份。


    他強壓怒火,輕哼一聲,隨後朗聲道:“曼穀主所言,正合我意。今日比鬥,隻要無人違規,便以輸贏論高低。隻是希望曼穀主輸了之後,莫要尋些理由推脫。畢竟此處是你的地盤,老夫又有傷在身,到時候,恐怕真是拿你沒辦法。”


    焱穀主的迴應綿裏藏針,既暗諷丹王穀臨時找來新人參賽,手段不夠光明磊落,又點出丹王穀占據主場優勢,自己處境艱難,這番話,讓一旁自詡演技高超的陳落凡聽得津津有味,心中暗自讚歎:


    “這簡直就是白蓮花與腹黑佬的巔峰對決,日後我可得多多揣摩學習,爭取早日達到這般境界。再配上我的鑒定術,往後便是前往神聖帝國,也能如魚得水、無往不利!”


    奈何在這劍拔弩張的場合下,雙方都沒有過多時間周旋。待焱穀主重新坐迴席位,曼陀羅便儀態萬方地轉身,麵向眾人,開始介紹起比鬥規則。不出陳落凡所料,三項比鬥內容依舊是醫治、破障以及煉丹。


    陳落凡對規則內容興致缺缺,他的關注點,更多落在裁判團介紹上。


    雖說醫術比試結果相對直觀,可避免一方對結果不認,裁判團的八位裁判,分別來自八大勢力。以陳落凡鑒定術耗費積分換算,這些人無一不是九品巔峰的絕世強者。換做從前,陳落凡定會對他們的境界滿心憧憬、望塵莫及,可如今知曉九品之上還有更高境界後,再看這些人,也隻將他們視作比自己早修煉多年的前輩罷了。


    八大勢力代表皆是德高望重之輩,每介紹到一人,台下觀禮弟子們便爆發出陣陣驚唿。其中,最讓陳落凡格外留意的,當屬禦獸穀、萬毒穀以及棲霞峰。


    禦獸穀代表是副穀主獸塵,此人身材高大得異於常人,渾身肌肉虯結,高高隆起,仿若一座巍峨小山。即便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裏,也散發出如山般壓迫感。他寬厚的肩膀上,穩穩站立著一隻神異飛禽,瞧模樣應是海東青,卻又與尋常海東青大不相同,體型足足大了兩倍有餘。也虧得獸塵身材魁梧壯碩,否則還真難以承載這龐然大物。


    隨著曼陀羅介紹,台下一方陣營驟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唿聲。陳落凡循聲望去,這才認出那是禦獸穀的方陣。想來是考慮到他們禦獸體型太過龐大,為免混亂,才未讓禦獸入場,難怪陳落凡之前難以分辨各陣營方陣。


    就在這時,人群中一道熟悉身影如閃電般擊中陳落凡的視線,刹那間,他瞳孔驟縮,喉嚨像是被什麽哽住,“慕容軒!”三個字險些脫口而出。


    那可是他初來這個世界收下的第一個徒弟啊。若不是修煉煉體術所帶來的特殊感應,他實在難以將眼前這個身姿挺拔、意氣風發,麵容和煦仿若春日暖陽的少年,與當初貧民巷裏那個衣衫襤褸、眼神倔強如小獸的落魄孩子聯係起來。


    陳落凡眼中滿是驚喜,隻見慕容軒此刻正端坐在禦獸穀方陣最前端,這位置,代表著他在方陣中,地位僅次於領隊副穀主。陳落凡心中,對慕容軒取得的成就既充滿好奇,更多的,則是如潮水般湧起的欣慰與喜悅。


    曾經那個倔強的小叫花子,曆經歲月磨礪,已然成長為能獨當一麵的人物了。


    他滿心歡喜,暗自思忖:等比賽稍有間歇,我定要尋他,給他個大大的驚喜。還要把後續煉體術傾囊相授,好讓他在這波譎雲詭的世界裏,再多幾分安身立命的手段。


    有了慕容軒這意外之喜在前,陳落凡對後麵的介紹也上心了許多。隻是一番搜尋下來,無論是血魔穀的柳葉舟、蘇厲(厚土帝國分部原穀主和三長老),還是萬毒穀的墨飛宇(太極班毒師),都不見蹤影。


    柳、蘇二人倒也罷了,他們不過是實力剛提升到七品,才得以進入一等分部;可墨飛宇不同,他得了瘴毒玄珠,前去拜的可是總部長老,以那等身份,理應是有資格前來觀禮的。念及自己對他有恩,且他又知曉自己醫師身份,沒道理不來尋自己。


    陳落凡滿心疑惑,卻隻能暫時拋開。因為,那決定兩大穀命運的比鬥,已然……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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