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連房內。


    “糊塗!”


    暴怒聲音之下,並一道清脆的巴掌聲自房內傳出,若非現在內侍大多在當值,怕是早就有人傳出去了。


    來旺德這一巴掌下去,隻覺掌心發麻,而他麵前站著的是垂首弓腰、一臉羞愧卻又焦急的王齊。


    王齊臉上火辣辣的疼,卻半點不敢還嘴,畢竟他還指望著師父救他呢。


    來旺德氣得胸膛起伏不已,手指哆嗦地指著自己這個徒弟,“你每次借助職位之便撈油水的時候,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我知道你家裏的難處。”


    “但我有沒有提醒過你,叫你時刻記著你到底是為誰辦事的,否則等真到了萬劫不複之地,連我都救不了你!”


    來旺德這話並沒有說錯,他自己都是得了皇帝的恩寵,才到了如今的地位,可以說沒有皇帝就沒有他。


    就算皇帝感念當時自己為其做的,可說到底自己仍是奴才,怎敢挾恩求報,遑論是涉及到皇帝性命的事。


    王齊一聽這話有些急了,有些語無倫次,“師父——師父你要救我,我發誓,對這事我真的不知情啊,當時我隻是為了拿些銀子,哪想闖出這等大禍來,師父……”


    來旺德的話王齊當然記得,師父更是日日耳提麵命,一天不聽百迴,十迴也是有的,然而從沒出過事,他才放鬆了警惕。


    可他隻當容婕妤叫他帶東西是為她自己所用,畢竟後宮的醃臢事還少嗎?


    而且容婕妤隻是叫他出宮的時候幫忙帶一下便好,有專門的人把東西給他,所以他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東西,唯有猜測也許是什麽藥物一類的東西。


    再者迴宮之後,蓮素把東西拿走之後,其他的半點不讓他參與,他更是不知道容婕妤是要幹什麽了。


    可當陛下出事時,王齊才後知後覺不對勁,後妃沒有一個出事的,反倒出事的是陛下,他這才慌了。


    但凡他知道容婕妤膽子大到是用在陛下身上的,給他王齊千萬個膽子他也是不敢的。


    來旺德看著自己徒弟急得眼睛猩紅,心已經麻了。


    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平時不知道罵了多少遍,卻還是利欲熏心,成了這個樣子。


    這事真要追究起來,別說救下王齊,他自己怕都是得受些牽連。


    來旺德隻能無奈歎氣,“這事,你留著之後自己在陛下麵前分辨吧,現如今,你先把你之前幫容婕妤辦事的詳情事無巨細地捋清楚。”


    “你也說你並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到時陛下問起來,隻要你其他沒有隱瞞,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容婕妤身上去,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至於其他的,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來旺德此舉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還是看在是自己帶了這麽多年的徒弟的份上。


    要是陛下不願放過,他再能做的,也唯有替王齊收屍而已。


    ——


    莊嬪將那宮婢解決了的事經由秋荷的嘴傳到衛瓊的耳朵裏時,衛瓊正在準備給祁瑉的晚膳。


    瓦罐裏冒出的水汽氤氳著,讓人有些看不真切。


    衛瓊暗暗咂舌,對莊嬪的佩服又上了一個度,即便沒有人提醒,她也能對自己周圍的環境保持警惕,盡量不讓她自己受到一點傷害。


    也許這就是為什麽鮮少能有人能對莊嬪造成傷害。


    衛瓊挑挑眉,將蓋重又蓋了上去。


    想來雲心把她說的話都告訴莊嬪了,莊嬪那樣心胸豁達的人,氣應該已經消了大半了,隻要之後不再瞞著她,這事也說得過去。


    “小主。”


    靈心從外進來,看衛瓊已經忙上了,趕緊上前幫忙。


    “什麽事?”衛瓊看她一眼。


    “禦書房那邊的消息,容婕妤今日已經迴宮了,說是陛下叫容婕妤好好休息,自明日起,每日都是容婕妤去侍疾。”


    衛瓊拿著鍋鏟的手一頓,“這事太後同意?”


    侍疾是一個多好的機會,太後必然不會願意隻讓一個後妃去陛下眼前露臉。


    “聽說太後知道時,臉色十分的不好看,但陛下執意如此,太後也無法了。”


    靈心不知內情,覺得陛下奇怪得很,也不知道容婕妤給陛下灌了什麽迷魂湯,叫陛下隻要她一人。


    衛瓊也很無奈,祁瑉這分明就是將何氏是清池一事刻在了心底,從而失去了對事情的判斷。


    之前以為祁瑉是個合格的帝王,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兒女情長已是占了多數吧。


    “那陛下可有叫我不去?”這是衛瓊比較關心的。


    靈心這才反應過來,“這倒沒有,你是太後點了要照顧陛下膳食的,若是陛下不讓小主去,也得明說了才作得數。”


    衛瓊微笑點頭,掐著時間把這道藥膳做好了。


    夏季的水魚其質較差,但既然是能進到皇帝嘴裏的,必然是采買司挑了又挑的,就是如此,水魚的肉質也比不上秋天桂花開時。


    但既然碰上衛瓊了,必然是不會叫食材白費了的。


    炒、煸、燜、擺……道道工序做來,一道鮮香的瓦罐煀水魚便做好了。


    衛瓊揭開蓋子,香味瞬間湧入眾人鼻腔之中,再看鍋內的食材,質地軟爛、原汁稍稠、裙爽肉滑,不僅看得人饞蟲出動,營養也是及其豐富的。


    衛瓊表示非常滿意,這道菜自己還是第一次做,就如此成功,還真得多虧了自己這外掛啊。


    “走吧,瞧著晚膳時候到了,別讓陛下等急了。”


    衛瓊叫來內侍把藥膳帶到禦書房去,她自己則是帶著靈心、秋荷二人跟在後麵。


    等到了禦書房門外,來公公正站在外麵。


    “慎才人。”


    來旺德見著衛瓊,趕緊上前行禮。


    “來公公。”


    衛瓊笑著算是應了來旺德的禮,她看了眼禦書房的門,“來公公怎麽不伺候著陛下?等陛下能走動之後,還是迴養心殿休息才比較穩妥。”


    來旺德看著沒有想讓衛瓊進去的意思,笑道,“陛下覺得自己好些了,現如今正在裏麵談事呢,這才叫奴才出來看看。”


    衛瓊揚眉,哦了一聲,示意來公公往她身後的內侍手上看去,“那還需勞煩來公公進去通傳一聲,我是來送膳食的。”


    來旺德這才想起來了,慎才人一開始便說可以照顧陛下,哪知陛下隻記得叫其餘小主不來,竟忘了把慎才人也一並推了。


    人都把吃的帶過來了,陛下也沒明確拒絕,還是進去說一聲為好。


    “衛小主且稍等一下,奴才這就進去說一聲。”


    衛瓊頷首,看著來公公進去了。


    然而進去不過一刻,來公公又出來了,弓著腰愈是恭敬,“小主請進。”


    他怎麽也想不到,不是陛下忘了推掉衛小主,明明就是陛下記掛著衛小主做的吃食,因而才沒拒絕。


    衛瓊對於這個速度也很是驚奇,確定不是祁瑉在等著她嗎?


    很快衛瓊就恢複了正常的神色,帶著人進了禦書房。


    內侍把瓦罐放好就退了下去。


    桌上還放著其他吃食,應是禦膳房先送來的,但是祁瑉一口沒動,見著衛瓊帶進來的吃食,神色才鬆動了幾許。


    “朕還說你忘了。”語氣難辨。


    衛瓊頭低下幾分,道,“伺候陛下,妾身不敢忘。”


    這個樣子,怎麽感覺怪怪的。


    祁瑉沒動,把玩著手上的銀兩,反看向地上跪著的人。


    長久不得迴複,衛瓊膽子大了幾分,循著祁瑉的眼神看向那人。


    那人一身內侍裝扮,垂著的腦袋可見其害怕姿態。


    不怎麽麵熟,不是經常能見到的。


    把玩夠了,祁瑉這才把銀子交給來旺德,而來旺德又把銀子給了那內侍。


    祁瑉沉聲,“把東西送過去吧,也希望你記好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內侍不住磕頭,“奴才知道。”


    衛瓊站在一邊,凝神看了內侍的屬性,沒想到竟是祁瑉的人,那這人怎麽感覺這麽害怕?


    有種做了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那內侍似得了敕令,行過禮便退了出去。


    祁瑉這才有時間跟衛瓊說話,“用膳吧。”


    來旺德已經打開了瓦罐,裏頭食物的香氣盈滿了整個室內,祁瑉已經有些忍不住了。


    衛瓊看著祁瑉用膳的姿態,終於明白了哪裏不對勁,祁瑉這個樣子,根本就不像有病的樣子!


    見衛瓊沒動,祁瑉側首看向她,眸子幽幽,“傻站在那裏幹什麽?”


    衛迴過神來,趕緊上前給祁瑉布菜,但心裏仍是嘀咕著,難道祁瑉真的是裝的嗎?


    目的為何?


    然而祁瑉就像閑談般,“你知道朕為什麽要給那內侍銀子不?”


    衛瓊低下頭,手上動作非常認真,“妾身不知。”


    “因為裏麵裝著毒藥。”


    衛瓊心裏咯噔一下,摸不清祁瑉的意思,不敢說話。


    “那你知道那是給誰的嗎?”


    祁瑉斜睨著衛瓊。


    衛瓊遲疑著搖頭。


    祁瑉看來起也不打算瞞著她,“是給容婕妤的。”


    衛瓊聽了這話,手上一頓,祁瑉到底是什麽意思?


    祁瑉一直觀察著衛瓊,似乎很喜歡從衛瓊的臉上讀出些什麽來。


    “朕前些日子發現你的婢女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幹什麽事,你可知?”


    衛瓊腦中繃著的一根弦終於斷了。


    很好,說這麽多原來在這等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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