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瑉眼中未見喜怒,也不聞語氣起伏,衛瓊暗中遞去一眼,有點拿不準祁瑉到底是想她說好看還是不好看。


    別的都不怕,就怕說錯話株連九族啊。


    衛瓊抿著唇,湊上前去看了又看,隨後非常謹慎答道,“陛下,妾身不知道如何說。”


    “為何?”祁瑉睨她一眼,覺得奇怪。


    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嗎,有這麽難迴答?


    “世人多以外表評判人之好看與否,但妾身更偏向於以人之為人處世之道作為判斷標準。”


    衛瓊說道,“這位小娘子妾身並未了解過,是以以妾身的標準來看,並不知道她好看與否。”


    她望向祁瑉,大著膽子道,“不過妾身知道她在陛下心裏,應是天下第一好看的人了。”


    其實真要按照世俗的眼光來看畫上的宮女,算不得好看,用平平無奇來斷言也不為過。


    但衛瓊也不是隻看相貌的膚淺人士,再者這宮女既然能讓祁瑉如此念念不忘,自然有她的特殊之處,衛瓊哪裏敢亂說一通?


    聞言,祁瑉微微蹙眉,這衛氏怎麽總不按他想的說?


    衛瓊見狀,心頭一跳,暗道完了,連帶著緊張得腳底都抓緊了,誰能想到斟酌再三答的話還是錯的。


    但卻見祁瑉眉間山川又平,眼底竟帶上了些笑意,“不曾想,你竟不像旁的那等凡夫俗子。”


    ……


    衛瓊腳尖一鬆,又站直了些,她就知道,沒有人會願意別人對著自己在意的人評頭論足。


    但是好陛下欸,下次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


    “她叫清池。”祁瑉兀自說道。


    “起初她還不過是一個掖庭的小宮女……”


    衛瓊靜靜地站在祁瑉旁邊,聽著他細說往事。


    也不知是不是祁瑉太久沒找到可以訴說的人,以往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竟也會向著別人傾訴過往。


    衛瓊一字一句聽著,總算明白了清池對於祁瑉是如何重要的一個人。


    年少陪伴、護佑之恩,對於當時的祁瑉來說,不可不謂是久旱甘霖,以至於難以忘懷。


    但祁瑉隻說了清池的大部分事情,唯獨沒有說明清池到底是怎麽死的,這其中到底又藏著怎樣的彎彎繞繞?


    祁瑉說完,見衛瓊一直不發一語地站在旁邊,這才驚覺自己剛剛居然把心內藏著的事說出來了。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有些惱羞成怒,板著臉道,“今日之事不準對別人說,朕要是在外麵聽到些什麽別的話,小心你的腦袋。”


    嘖,有點煩怎麽辦,這衛氏也不知道攔著點,白白叫她看了笑話。


    衛瓊癟癟嘴,行吧,祁瑉就是這麽別扭。


    “妾身知道了,一定把這事兒咽在肚子裏。”


    不過祁瑉也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麽不近人情,最起碼對那個叫清池的姑娘情深意重,帝王之心也有破綻麽?


    祁瑉很滿意衛瓊的順從,自在間想起衛瓊找他的事來,“你來禦書房可是有什麽事?”


    衛瓊這才記起一邊的醬炒三果,好險,差點就涼了。


    她將盤子擺了出來,又將銀匙遞到祁瑉手裏,“妾身恐陛下操心國事,又要多去看顧正虛弱的容婕妤,便做了些吃食給陛下送來。”


    祁瑉接過銀匙,還未入口,醬炒三果的香味便已撲鼻而來,一個沒忍住先行嚐了一勺。


    再聽得衛瓊的話,祁瑉眉梢一挑,“怎麽?你這是……吃味了?”


    ……


    衛瓊隻覺一個晴天霹靂,差點沒把桌上的醬炒三果掀了,聽聽,這是人能問出來的話嗎?


    不是,她就單純的想套個話而已!


    “妾身不敢,單單隻是疼惜陛下勞累而已。”


    衛瓊表示很累,還得說些顯得自己很溫婉賢淑的話來。


    “嗬。”祁瑉嗤笑一聲,衛瓊的表情就差嘔出來了,還在那裝呢。


    但是他現在對衛瓊不是很反感,還很樂意聽她說這些話,“何氏與故人有些淵源,是以朕不能放任她不管。”


    至少她不像皇後一黨的人,這也證明有個不在權力中心的母家,養出的子女自然心思不重。


    衛瓊沒想到祁瑉有一天竟然也會解釋,然而她的重點並不在此。


    與故人有淵源?


    衛瓊餘光瞥見桌上的畫,這畫仍攤開著,那女子就這樣柔柔地看著前方,仿若故人就在眼前。


    故人……


    !


    難道何婉綰就是清池?


    衛瓊看向祁瑉,後者正專心地吃著醬炒三果。


    她有些不解,這分明說不通,清池一直待在掖庭,而何婉綰尚在繈褓時就被翰林學士何祿收養,要是何婉綰沒入宮,兩人之間並不會有半分的交集,何婉綰又怎麽會是清池呢?


    就算再離譜點,清池沒有死透,被宮外的何祿一家救了,那也不至於把清池變成他們從小養到大的女兒吧,如果真的癲成這樣,那原來的何婉綰又去哪裏了?


    “你在想什麽?”


    祁瑉抽空看了衛瓊一眼,她出神地站在那裏,也不知道神遊到哪裏去了。


    衛瓊抬眸便見祁瑉幽深的眸子在盯著她,瞬間迴神。


    “妾身見陛下這麽喜愛這醬炒三果,正想明日該為陛下做些什麽呢。”


    衛瓊掩唇笑道,要死了,頭都要想大了,完全弄不明白到底這事情到底是怎麽發展的。


    “哦,”祁瑉應了聲,大掌一揮,“你也不必麻煩,今日晚膳朕去你那用。”


    嗯?


    衛瓊臉色一變,“真的?那妾身這就迴去準備!”


    她真的是太“開心”了,高興應道,“陛下不去看看容婕妤嗎?”


    祁瑉淡淡道,“她身子需靜養,不宜過於吵鬧。”


    衛瓊狐疑地看他一眼,他真的是在為何婉綰考慮嗎?


    “妾身知道了。”


    但是……


    何婉綰真的是清池嗎?


    或許何婉綰並不是清池,這樣才說得通?


    衛瓊正要離開,祁瑉的屬性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明晃晃“舊事”兩個字閃爍在衛瓊麵前。


    她凝神看去,這是之前並未有過的屬性,上麵清楚地記載了清池一事的起因發展。


    怪道呢,她說祁瑉跟太後的關係怎麽那麽不對勁,原來清池是太後打殺的。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看了個清楚,衛瓊這才提著自己的食盒迴去了。


    迴去的路上衛瓊步履輕盈,心裏高興得很。


    沒想到每個人的屬性中還有“舊事”這個類目,隻要當事人願意與你訴說往事,就能牽扯出一大串過往來。


    而太後和祁瑉之間隔著的,並不隻有清池這一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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