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陳許的那些年,大大小小的案子破了不少,自然也見過縣誌。


    “縣誌怎會在這裏?”


    容羨略一思考,“去茶樓。”


    柄盛縣太窮了,窮到縣裏隻有一座茶樓,幾人坐下來,上的居然還是陳茶,一股子黴味,沒法喝。


    這和容羨想象的有些差距,她還想著來茶樓能聽的一二消息。


    鈴蘭想了想,帶著幾人去路邊找了個小乞丐,給了他半張餅子。


    “這裏的縣令是誰?”


    “魏延。”


    “他怎麽樣?”


    小乞丐譏諷一笑,“挺好的。”


    “最有錢的人家呢?”


    “施粥的那一戶,也是魏家,跟縣令同族。”


    容羨和駱枳對視一眼,明白了,魏家在這邊,隻手遮天。


    “去看看。”


    鈴蘭裝作路人,上去也領了一碗粥,粥不算稠,還有許多沙子。


    小乞丐見鈴蘭不喝,隻是聞了聞。


    “你不喝嗎?”


    見鈴蘭點頭,一把奪過,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哎。”


    鈴蘭想阻止,沒能成功,小乞丐喝的更急了。


    她端過來的路上沒護著,碗裏風沙已是厚厚一層。


    “他們施粥你們也能領嗎?”容羨蹲在小乞丐身邊,問道。


    “能,一人隻能領一碗,縣裏不大,來來迴迴都是那些人,哪些人領了他們都記得。”


    “快去快去,晚了看不上了。”


    正在這時,一群人急忙朝前跑。


    鈴蘭攔了一個路人,打聽了兩句。


    “說是誰家的雞丟了,被誰偷了,那人不認,現在要問審。”


    “跟上去。”


    幾人到了縣衙外,這縣衙倒是沒那麽破。


    可這縣令,倒是不簡單,肥頭大耳的,能簡單嗎。


    “就是她偷了我的雞,我那個雞上有一根黃毛,她的也有。”


    “放屁!老娘不屑你那隻瘦雞,這隻雞是老娘昨日裏迴娘家路上買的。”


    二人爭論不休,堂上的魏縣令狠狠一拍。


    “你說路上買的,可有證人?”


    “沒有。”


    “那就是她的雞。”


    魏縣令說完,按偷盜罪,不足一百文杖十二的律例,打了那第二個婦人。


    四人看完一場堪稱鬧劇的會審,皆沉默不語。


    “再迴董家院子一次。”


    進了院子裏,容羨看了看四周,又讓鈴蘭掩上了院門。


    “左之讓我來這裏,定是有緣由的,你想讓我知道什麽,看見什麽,便出來大大方方的說,我就在這裏,也一直在這裏。”


    沒人迴應,容羨一連喊了三次。


    最後在院子裏待了整整一天。


    第二日,容羨讓三人去縣裏各處看看,自己帶了幹糧,孤身一人又來了董家院子。


    這一日,依舊沒有任何收獲。


    第三日,依舊,隻不過容羨帶上了三人。


    “今日是我來柄盛縣第三日,我該走了,上京還有諸多事情等我解決,若有事,可請出來一見。”


    黃昏。


    容羨望了望院子,歎了口氣。


    “你想讓我看見柄盛縣現況,故而引我去縣衙,我知曉百姓民不聊生,但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若真有事,去上京容府尋我。”


    說罷,帶著幾人轉身欲離去。


    “吱——”


    容羨聞聲迴頭,是一個女子。


    “左之的故人,是你嗎?”


    那女子搖搖頭,隻伸手,“安安可有帶任何東西過來?”


    “故人不是你,便不能給。”


    女子莞爾,“容大人,請。”


    女子讓開了身後的房門,容羨帶著幾人走了進去,跟著女子進了地道,再出來,便到了另一處宅子。


    “好久不見。”


    “木卿衣!”


    宅子裏正是消失多日的木卿衣。


    “大人請坐。”


    木卿衣給幾人看了茶,身上再無一絲紅鑲的模樣。


    “紅鑲呢?”容羨問道。


    “死了。”木卿衣見容羨好似不信,接著道,“在木家那一位,便是真正的紅鑲。”


    容羨從懷中摸出信,遞給木卿衣。


    “左之給你的。”


    木卿衣搖搖頭,“安安留給你的,看看吧。”


    容羨不可置信的看著信,“給我的?”


    “嗯,看了信,很多事情你便清楚了。”


    容羨打開信。


    “容姐姐,能看見這封信,說明你已經找到了衣衣,她是我的摯友,也是可信之人,我想將她托付給你,說是托付,更多的可能是想你們認識吧。


    衣衣前半輩子困苦,是我在花樓救出來的小姑娘,可我能救她一時,卻改變不了她的命,木家她不敢迴,便一直留在上京。


    我親眼所見梁諗抱著一個小孩子離去,太害怕了,我沒救她,之後時時留意梁諗,救下了兩個姑娘,衣衣一直留她們在身邊,若她們願意,盼能助你。至於衣衣,我想,你和她定是有同樣想做的事情,她在你身上看見了可能。


    而我,在遠方為摯友時時祈禱,也盼能見到那一日,定在遠方,斟一壺酒,為君慶賀。”


    良久。


    “你有很多想問的吧。”


    “你想做什麽?”容羨問道。


    “我在上京籌謀多年,隻等時機成熟,迴到木家,未曾想木家一夕之間被人滅門,沒了退路。”


    “兒時太過鋒芒畢露,遭人暗算,將我賣給了牙婆,牙婆帶我一路到了上京,入了素心閣,我逃了很多次,都被抓了迴去,直到那一次,被安安救了。”


    “我讓她寫信迴木家,找人來救我,信送迴去,便石沉大海。”


    木卿衣說到這兒,還笑了一下。


    “自詡名門,滿口仁義,這便是讀書人,安安擔憂我,偷偷找了人迴木家,但木家已有了另一個我,便是紅鑲,他們找了一個跟我眉眼相似的人,對外便說我患了水痘。”


    “我的信到了紅鑲手上,竟得到了迴信,她願同我換迴來,安安便送我迴木家,可我阿父見我第一眼,竟是想將我送走。”


    “入了花樓,不是清白女子,於名聲有誤,於世家便是汙點,所以我又迴了素心閣,而紅鑲常常與我通信,我得空也會偷偷迴木家,迴去的時日,素心閣便是紅鑲在這裏。”


    “紅鑲是宋閣老的外孫女,她一直在找她的妹妹,便是我同你要的宋拾。”


    “木家滅門,死的確實是紅鑲。”


    “至於我的計劃,皇長子已有妻妾,皇二子適齡,皇三子不配為人。”


    “所以是皇二子。”容羨道。


    “嗯,我想做他的正妻,無關情愛,隻為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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