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頂巔峰,水流瀑布。


    一陣晃眼的陽光下,孟抒悅被身旁嘈雜的聲音吵得一個激靈,從麻袋裏探出頭來。


    一睜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身前是萬丈瀑布,她雙手雙腳被捆,被人扔在瀑布邊上。


    身旁的瀑布飛瀉直下,與崖壁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那聲音仿若能撼動天地,讓人心生敬畏。


    孟抒悅一陣心驚,抬眸就對上一道得意輕蔑的眼神。


    楚煙煙就這麽怡然自得地站在對麵居高臨下俯視她,眼裏滿是快意和奸計得逞。


    “孟抒悅,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派那麽多人保護你,就是怕我又找人綁架你嗎?”


    “現在你看,你還不是落到我手裏。”


    楚煙煙邊說邊笑得花枝亂顫,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直把孟抒悅整無語了。


    “我失蹤或死了,你就成為最大的嫌疑人,你以為你能擺脫得了關係嗎?”


    孟抒悅眼底並無慌亂,隻是似笑非笑看著她,好奇她怎麽憋了一個月突然又動手。


    誰知楚煙煙卻笑得愈發大聲,裂開的大大唇角似在慶祝她的勝利。


    她俯身拍了拍孟抒悅的臉,眼底滿是癲笑,“你以為我會那麽傻嗎?我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我想了個沒人會懷疑我的辦法,沒人會懷疑到我頭上。”


    楚煙煙說著,便在孟抒悅疑惑的目光下接過一旁綁匪遞來的繩子,自顧自地將腳綁了個嚴嚴實實。


    沒一會兒,楚煙煙就在綁匪的幫助下被綁成和孟抒悅一樣毫無反抗能力的樣子。


    眼見綁匪將兩人繩子的另一端同時係在瀑布旁的小樹樹幹上,孟抒悅瞬間明白了楚煙煙的想法。


    她這是想製造和她一起被綁架的假象摘掉嫌疑,虧她想得出來。


    楚煙煙自個綁得跟蠶蛹一樣,依舊蹦躂著大聲衝她叫囂,“孟抒悅,就算我不是真的楚家千金楚月月又怎樣,現在和他們呆在一起三年的是我,我才是他們的最愛,你看他們等下是選我還是選你!”


    孟抒悅眼皮子一掀,耳朵都快被她喊聾了,這是生怕瀑布太大聲,她聽不到嗎?


    感謝她的體貼。


    “楚煙煙,我問你,你到底是怎麽欺騙他們與你相認的,他們那麽厲害的人怎麽會相信你這種鄉野村姑?”


    孟抒悅故作疑惑問她。


    楚煙煙沉了臉,現在最聽不得別人說她是鄉野村姑。


    緊接著,她就洋洋得意把她如何用宋時璟送的月形玉佩和他們相認的事和盤托出。


    果然,和孟抒悅的猜想差不多。


    炫耀完,就是她上路的時間到了。


    孟抒悅望著腳底下看不到底的深淵瀑布兩腳嚇得有點發軟。


    她還是低估了楚煙煙的瘋勁,找了個人這麽個雙重保險死翹翹的好地方。


    不是摔死就是淹死。


    綁在身上麻繩另一端被掛在瀑布旁的一棵瘦小的歪脖子樹上,而綁在楚煙煙身上的繩索也同樣係在同一棵樹上。


    一棵搖搖欲墜的樹吊著兩個人,她這是要讓那些人二選一救一個。


    她這是多有自信他們會救她。


    綁匪在楚煙煙的眼神示意下,將兩人一同推下了瀑布。


    隨即立馬便跑了。


    臨近懸崖邊緣,水流似毫無懼色、義無反顧的勇士縱身躍下,瞬間化作無數晶瑩的水珠,飛濺四散。


    孟抒悅身在瀑布中,感受著冰涼的水如刀子般在身上衝刷,想起了那年的洪水。


    那時的水也是這樣冰,卻比這渾濁更加令人窒息。


    沈靳蕭卻死死將她護在懷中,一同爬上了那棵樹。


    可現在,她知道沒人能救她了。


    能救她的隻有自己。


    孟抒悅顫著被衝刷的眼睫強行睜開眼。


    眼前的水簾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如夢似幻。


    透過水簾,她看到了正在一旁山體上著急上山的白擎豐和楚父楚母一行人。


    他們幾人看到瀑布水流中吊著的楚煙煙全都驚得大叫連連,特別是楚母尖利的哭喊聲響徹整個山穀。


    孟抒悅看著自己的親生父母跌跌撞撞瘋了般衝上山的模樣,不由眼眶一熱。


    她知道他們此時滿心滿眼都是楚煙煙,何曾會看到她同樣身處絕境狼狽的樣子。


    滿臉的冰涼,她甚至不知臉上是否有淚。


    她現在好想孟父孟母,想念孟父拿著象棋敲著她頭,又手把手教她寫毛筆字的樣子,想念孟母端來的那碗熱騰騰的餛飩麵。


    她後悔了。


    後悔為了證明她才是他們的女兒,將自己置於這種險境。


    頭頂傳來楚父楚母焦急的唿喚聲,以及白擎豐憤怒的咆哮聲。


    “救!兩個人都得救!什麽隻能救一個,下麵兩個要是死了哪一個,你們都得死!”


    白擎豐揪著常年跟隨自己的得力保鏢隊長,眼裏的怒氣幾乎要噴出來。


    保鏢隊長戰戰兢兢,指著即將要支撐不住搖晃的小樹,隻得如實同他解釋,“爺,這繩索上被人塗了油,我們拉不動,現在要將人救上來,隻能先打樹樁固定,再派人下去將人拉上來,但打樹樁耗費時間過長,這棵樹壓根沒辦法撐兩個人的重量那麽長時間,所以隻能救一個人!”


    楚父楚母頓時急了,衝白擎豐大吼,“趕緊救煙煙啊,你管那個寡婦幹嘛?難不成擎豐你真喜歡那個j人?”


    “對啊,擎豐你要想想,當初你小時候是怎麽承諾我們的,你說會照顧她一輩子的,你怎麽能為了個野女人不管煙煙的死活?”


    白擎豐目眥欲裂,盯著那棵被兩根繩索拉扯得咯吱作響的樹,心中難以抉擇。


    楚母見所有人沒動,便去解捆綁在樹上的第一根繩子,她剛才看清楚了,係在第一根繩子下的就是孟抒悅。


    楚父見狀,也並沒有阻攔。


    所有隨同前來的人都沒有阻攔,默認了楚母的動作。


    一個外人哪有楚家的千金,白家未來的女主人重要呢?


    待白擎豐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纏繞在樹幹上的繩索“滋溜”一聲向下飛速解綁,即將帶著水流下的人徹底墜入那個深不見底的寒潭。


    “不要!”


    白擎豐下意識就去拽繩子,可惜繩索隻在他掌心停留了一瞬,繩索上油膩的觸感仿佛還在指尖,可手中的繩子就像他心中某個怎麽抓也抓不住的重要東西般,徹底從手心溜走消失不見。


    他垂眸看著顫抖的手,腦中似有一根弦徹底繃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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