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男人一動不動。


    帶著血痂的眼皮腫脹得連眼都睜不開。


    一把刀就這麽橫亙在他脖子上,隻要往下一寸,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會消失在眼前。


    牆上的時鍾敲響,宛如喪鍾。


    秦副總眯著一條縫的眼眸朝她看來。


    兩人眼神交匯的那一刻,孟抒悅隻覺得天旋地轉,渾身都止不住地顫抖。


    “求你……你放他走,我留在這,好不好?”


    孟抒悅整個身子癱軟在地,抓著他的衣擺一聲聲祈求。


    見白擎豐沒有反應,恐懼如蟲蟻般爬滿她全身。


    腦中嗡鳴一片時,相反她腦中是從未有過的清明。


    淚眼朦朧中,她好像看到了宋時鈺。


    他就那麽站在那看著她,滿目的悲涼。


    緩緩站起身。


    迎著冷眸凝凝的白擎豐,孟抒悅笑了。


    笑聲悲涼淒顫。


    白擎豐心下一驚,鬆開對她的鉗製。


    眼前的女人又哭又笑,宛如一朵凋零輕顫的風中梨花,好像一碰就會碎。


    她就這麽笑夠哭夠過後,纖長的指尖緩緩上移,一顆一顆解開了襯衣的紐扣。


    白擎豐隻覺得腦中宕機了一瞬,下一秒在得知她要做什麽後,憤怒如潮水般要將他徹底淹沒。


    就在她當眾將襯衣剝落的前一秒,他終於崩潰地衝身後的保鏢咆哮出聲,“你們給我滾,帶著他給我滾啊……”


    保鏢們驚恐萬分,像是第一次見到白擎豐如此恐怖的神情,拖著隻剩一口氣的秦副總匆匆離開了會所。


    人走後,白擎豐如隻發狂的野獸般將屋裏所有能砸的物體都砸了,最後摔門而去。


    孟抒悅顫抖著手穿好衣服,眼淚如決堤般汩汩而下,眼眸卻異常清明……


    *


    別墅裏一片死寂。


    孟抒悅渾渾噩噩醒來睜眼,昏暗的視線中,沈靳蕭的麵龐在一片模糊中逐漸顯現。


    “靳蕭……”


    她唿喚著他的名字,伸手撫摸上他的麵頰。


    直到覆上男人麵龐的那一瞬,他的麵龐也逐漸清晰,白擎豐冰冷如雕像的麵容映入眼簾,驚得她立馬縮迴手,卻被他反手一把握住。


    “起來吃飯吧,好嗎?”


    白擎豐努力擠出一抹笑,滾燙的雙手緊緊握著她的手,聲音裏滿是無奈,“我不殺他,你放心,隻要你起來吃飯,我什麽都聽你的。”


    孟抒悅頭轉向一邊並未理他。


    “那我把孩子們帶來,以後我不攔著你見孩子們,行不行?”


    白擎豐覷著她的神色,努力試探她。


    他望著床頭冷掉的飯菜眼中滿是擔憂。


    原本他一想到她為了別的男人願意奉獻自己,那股滔天的憤怒讓他幾乎要將一切都毀滅。


    他想把她關起來,想將她的傲骨一點點打碎,想讓她來求他放她出去。


    可是最終在得知她三天滴水未進後,他先認輸了。


    一想到那麽愛吃的小姑娘長大後因為他的折磨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他難受得幾乎發瘋。


    眼見一勺勺粥喂到嘴邊悉數從她的唇角滑落,白擎豐終是崩潰得泣不成聲,將床上的女人緊緊摟入懷中,承諾放秦副總迴去。


    滾燙的眼淚從孟抒悅脖頸間滑落,卻燙不進她心裏分毫……


    機場門口。


    孟抒悅透過窗戶看著秦副總蹣跚著步伐,全然沒了先前半點的意氣風發模樣,一步步重新走進了關卡。


    她張了張幹涸的唇,終是疲累地閉上了眼,不再看他。


    白擎豐握著她的手輕輕摩挲,唇角上揚地同她保證,“放心,我說過放了他,就會信守承諾的。”


    “走,我帶你去見孩子們。”


    孟抒悅沒有迴應他,任由他帶著她進入淺海灣1號別墅。


    下車時,由於身體過於虛弱,白擎豐蹲下身,想像兒時那般背她。


    孟抒悅盯著他寬闊的肩膀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她強撐著身子站起來,繞過他向裏走去。


    光影掠過,白擎豐落寞起身,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快速追過去扶著她向裏走去。


    三胞胎早就穿戴整齊,看見媽媽的那一刻,全都一臉委屈地撲進她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孟抒悅蹲下身緊緊抱著三個香香軟軟的奶團子,淚水再也控製不住撲簌簌而下。


    飯桌上。


    白擎豐強行拉著孟抒悅坐在身旁,麵前的碗裏都是他夾的高高的各色美食。


    三胞胎見媽媽在身邊,第一次真情實感吃得滿嘴流油。


    孟抒悅無心吃飯,目光落在一旁的報紙新聞上。


    上麵赫然是白氏拿下港城郊區的一塊地皮準備發展房地產的新聞。


    如今港城房地產經濟迅速發展供不應求。


    白氏在這個節骨眼上爆出競標成功的消息,就無形中力破先前白氏欠債無力償還的消息。


    那就等於她籌謀了這些日子的計劃盡數泡湯。


    孟抒悅夾了一筷子難吃的腥臭顆粒狀東西,難以下咽,隻感覺胃裏翻江倒海。


    為了不讓孩子們擔心,她還是強行咽下喉頭的惡心。


    直到一盤清蒸魚端上桌時,孟抒悅再也忍不住胃裏翻江倒海的惡心,“哇”地一聲全吐了出來。


    “抒悅,你怎麽了?”


    白擎豐驚慌失措,一把就抱住吐得昏天黑地的孟抒悅,連紙巾都沒抽,就緊張地用昂貴的襯衣衣袖幫她擦拭唇角,眼底滿是心疼。


    他抬眸看向端魚進來的楚煙煙,起身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誰讓你出現在這惡心人的!”


    這一巴掌力道極重,直扇得楚煙煙一下子摔出去一米遠。


    孟抒悅吐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這才看清眼前的人竟然是楚煙煙。


    之前白擎豐讓她提要求時,她多提了一條,讓楚煙煙過來當保姆照顧她。


    沒想到楚父楚母在收到一筆錢後,果斷答應了。


    孟抒悅看向瑟瑟發抖起身的楚煙煙,眼神有短暫的交匯。


    而白擎豐則慌張地抱著她去了二樓,邊跑邊喊管家叫來了家庭醫生。


    軟床上。


    醫生收好聽診器,忐忑的視線在白擎豐和孟抒悅身上徘徊,最終還是豪賭般用恭維的語氣開口,“爺,這位小姐……太太她懷孕兩個多月了!”


    一時間,白擎豐原本緊張的神色一點點皸裂,隨即如打翻了調色盤般,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黑。


    “她……懷孕了?”


    白擎豐垂在身側的手捏得咯吱作響,盯著醫生笑容可掬的模樣,幾乎抑製不住上手掐死他的衝動。


    他強扯出一抹笑招來管家,“去給醫生一個大紅包,好好送他出去。”


    醫生喜笑顏開屁顛屁顛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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