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蕭跳下窗戶,環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屋子,趕忙衝出房間,一間間打開門查看。


    每個房間都空無一物。


    家裏能帶走的東西全被帶走了,隻剩下冷冰冰的空殼子。


    沈靳蕭隻覺得渾身冰涼一片,宛如墜入寒潭之中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的老婆孩子都不見了。


    身子一晃,他整個人直直朝後倒去半天都迴不過神來。


    驀地,他歪著頭看到地板上孤零零躺著張紙。


    沈靳蕭趕忙爬起撿起來查看。


    紙張上赫然是出自稚童的畫作。


    歪歪扭扭的鉛筆畫著一個頭發豎起的男人摟著個頭頂插著簪子的女人,而兩人的身旁是一輛勉強能看得出是小轎車的物體。


    沈靳蕭恍然大悟,頓時明白這畫的意思。


    畫的意思是,他老婆被人強取豪奪了……


    *


    別墅三樓有大陽台的臥房裏。


    孟抒悅將門確認了幾遍鎖上後,又搬了家裏帶來的破舊小書桌堵在了嶄新雪白的門板後,又仔細檢查了門栓,才放下戒心鑽進暖絨絨的被窩裏。


    她如今已經被沈靳蕭弄出心理陰影了,生怕有人從門窗外進來打擾她的好夢。


    況且她好久沒有一個人睡了。


    這些年她都和孩子們睡一個屋。


    誰知幾個孩子長大了都個個不中留,聽說這裏房間多都各自叫囔著要一個人一間房。


    就連大頭也屁顛屁顛地跟在小頭身後粘著他要和他一起睡。


    搞得她如今大半夜獨守空房輾轉反側。


    更要命的是,白擎豐的臥室就在她旁邊。


    總有一種隔著一堵牆被偷窺的錯覺。


    平日裏沈靳蕭跟賊一樣偷偷摸摸造訪,她都不厭其煩,不知多少次抱怨沒有睡好覺。


    如今,她有好覺睡了,卻怎麽也睡不著。


    莫名竟開始有點想念他了。


    恍惚中,她歪著腦袋看向陽台,竟好像看到了沈靳蕭的影子。


    孟抒悅眼眶一熱,抹了把淚。


    心底愈發鄙夷自己不爭氣了。


    明明告誡自己多少次不要再往腦瓜裏麵注水,卻還在想這該死的男人。


    原以為她抹了把淚,陽台上的男人就會消失。


    哪曾想,陽台上的男人竟動了起來,從褲兜裏拿出什麽工具開始對著陽台的玻璃門框的鎖搗鼓起來。


    孟抒悅不可置信地再次揉了揉眼,這才意識到這不是她的幻覺。


    陽台上站著的就是沈靳蕭!


    孟抒悅趕忙從床上彈跳起來,光著腳丫就衝到陽台開門。


    要知道她這間屋子的陽台可是和一旁白擎豐那屋的陽台可是相連的。


    要是白擎豐一出來,肯定就能一眼看到沈靳蕭。


    剛打開門,孟抒悅就跳到男人身上,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翻騰的複雜思緒“嗚嗚嗚”哭了起來。


    沈靳蕭趕忙摁著她的頭,閃身就進了屋。


    孟抒悅一口就咬在男人肩頭,眼淚鼻涕流了他滿肩頭都是。


    她這是在怪他,怪他當年沒有堅定不移相信她,怪他離去時害他背負了殺害公公的罪名,怪他的情債,害得他們的兒子成了個傻子啞巴。


    沈靳蕭任由女人的貝齒在他肩頭咬出血來。


    直到她鬆開牙齒出了點氣,他才捧起女人淚眼婆娑的小臉,仔細而又虔誠地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整個過程,他就像捧著一個易碎的寶物般小心翼翼。


    兩人眼淚匯聚在一起時,他聽到了女人嘟唇不滿的聲音。


    “你怎麽找來這裏的?”


    沈靳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唇角緩緩漾起一抹幸福。


    “你是問我這麽多房間,怎麽知道你在這個房間嗎?”


    “因為我在底下看到這個房間就會小鹿亂撞,大老遠就能聞到你的味道,心想著原來我老婆就在裏麵啊……”


    他壓低聲音,咬著她耳廓說得格外清楚認真,好像生怕被她認為是胡謅般。


    孟抒悅破涕為笑。


    隻一笑,眼前的男人好像沉醉般直勾勾地望著她巧笑嫣然的唇吻了上去。


    他托著她軟軟的身子,轉身便進了屋。


    兩人剛進屋,隔壁房間的陽台處頓時傳來了聲響。


    是玻璃門劃拉響動的聲音。


    緊接著,兩人躲在陽台門後,看到一抹身影落在陽台圍杆上,男人低沉試探的聲音隨之響起。


    “抒悅,你還沒睡嗎?”


    “……”


    孟抒悅想開口迴答,喉頭的話卻顫抖著被人一點點吞入腹中。


    陽台旁男人又自顧自喊了她幾聲。


    屋外月亮皎潔,屋內兩個身影交疊。


    孟抒悅雙手緊緊勾住沈靳蕭脖子,以為旁邊陽台的白擎豐叫幾聲沒人迴應便會離開。


    哪曾想,他竟趴在圍欄上自言自語,講起兩人小時候的趣事來。


    白擎豐講得十分投入,陽台玻璃窗後的兩人不敢挪動步子,生怕發出腳步聲會被一旁沉浸在自說自話的人聽見。


    當聽到白擎豐說起他小時候還在門外偷看胖嘟嘟的她洗澡時,她能清楚到沈靳蕭胸腔內的震動。


    她似乎都能聞到沈靳蕭從內到外身體裏散發出來的醋味。


    以至於她到後麵不知白擎豐是怎麽閉嘴走的。


    隻知道她被抱迴床上時,窗外的天邊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泛起魚肚白……


    *


    醫院裏。


    楚煙煙不知多少次被噩夢驚醒,再次渾身冷汗涔涔。


    她痛苦地用纏滿紗布的手瘋狂捶打著自己的頭,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將腦中恐怖的畫麵驅趕出去。


    楚母一臉心疼地拉著她的手,不停勸阻著她冷靜,眼淚更是吧嗒吧嗒往下流。


    “都過去了寶貝,你別這樣,醫生說你要好好養傷,不然手就廢了。”


    楚煙煙卻不管不顧依舊用手一下下捶打折磨著自己,口中發出痛苦的嗚咽聲,“不要,我好痛,求你們放了我,我不會再去欺負她了,我給你們跪下……”


    楚母聽著這一聲聲求饒的聲音心如刀絞,握著楚煙煙的手都在顫抖。


    當楚煙煙被推出手術室,她聽到醫生訴說的傷情時,整顆心難過地幾乎碎掉,恨不得立馬去找白擎豐拚命。


    楚煙煙的手掌及肩頭被鋼釘貫穿,更因為多次上下撕扯的力量,整個手掌都被鐵釘絞得血肉模糊。


    兩邊肩膀更是慘不忍睹,止了好久的血才止住。


    任哪一個母親看到女兒受這種罪都會發瘋。


    終於,在楚煙煙再一次崩潰地扯著嗓子喊“媽咪救救我”時,楚母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翻騰的怒意,操起床尾的剪刀衝出了病房。


    眼看楚母雙眼猩紅地離開視線,病床上的楚煙煙瞬間恢複正常,唇角得逞般勾起的同時,眼角的淚水緩緩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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