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廁內醒來的宋時璟和宋時鈺是被進來方便的人議論聲吵醒的。


    “聽說了沒有,碼頭邊上中醫館那個孟寡婦聽說和街口那個李半聾好上了,聽說一大早就去提親了,李半聾那小子真是好福氣啊!”


    “養三個拖油瓶的福氣,給你要不要?”


    “不過那也是,誰不想欺負那小寡婦啊,那身段,嘖嘖,我要是做一天新郎也甘心,就是養孩子太費勁,也就那個李半聾傻……”


    這一聲聲如針尖般刺耳的議論聲將還神情恍惚的宋時璟和宋時鈺驚醒。


    他們強忍著令人作嘔的臭味,踉蹌著扶著牆起身,就想去中醫館一探究竟。


    他們不明白,那個被稱唿李半聾的男人有什麽好?孟抒悅寧願選他也不選他們。


    兩個八卦的漢子邊說邊解決完正想出去,另一個漢子從廁所外進來,打斷了兩人的八卦。


    “驚天大消息!聽說碼頭邊上那小寡婦死去的男人迴來了!現在正在店裏呢!”


    “什麽?怎麽可能?不是說早被那小寡婦榨幹成幹屍了。”


    “不是,人家是被車撞了好吧……”


    幾人說著,趕緊係好褲腰帶往公廁外走,紛紛趕去湊熱鬧。


    宋時璟和宋時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同款井噴狀的震驚。


    兩人早已被公廁的味道醃入味,趕到早就圍得水泄不通的中醫館門口時,一眾人趕忙捂緊了鼻子,自然而然為這兩人讓出了一條道。


    隻見中醫館館內,孟抒悅小臉慘白,拿著毛筆在紙上寫著藥方,眼底滿是灰敗之色。


    而她的對麵,沈靳蕭和林霜並排坐著。


    宋時璟和宋時鈺趕忙衝了進去。


    兩人看著神情冷漠的沈靳蕭瞳孔震蕩。


    再看著沈靳蕭任由林霜挽著,沒有拒絕,也沒有躲開,更是驚得比他複活還要難以置信。


    要知道,以前的沈靳蕭那可是隻要被林霜碰一下都會暴跳如雷的人。


    “不是的,你不是舅舅!”


    宋時璟喃喃自語著,不住搖頭。


    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如果沈靳蕭迴來,那他哪裏還有追迴孟抒悅的機會?


    他堅信他們三兄弟,他才是勝算最大做她現任的人。


    但這一切,都要建立在沈靳蕭死去的基礎上。


    這三年,他一日又一日親眼看著孟抒悅為沈靳蕭眼裏逐漸失去了光,再沒了一絲笑臉。


    更是不知跟蹤孟抒悅多少次,看著她半夜在羊肉攤的攤子裏邊吃羊肉邊泣不成聲。


    每每那時,他的心猶如熱油烹製,烈火焚燒。


    原來,在那些他篤定她離不開他、對他的愛永不消失時,她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對他的舅舅情根深重。


    同樣,他也不知多少個深夜,痛苦悔恨過去他對她的種種。


    懊惱自己為什麽沒能盡早發現蘇煙煙不是當初救他的人。


    可這一切,在得知孟抒悅才是小時候救他的人,得知夢裏將她害死的事是真實存在過的時,那種愧疚達到了頂峰。


    如果不能得到她的原諒,不能和她在一起,那麽他想,那樣的他肯定會死的!


    宋時璟崩潰不已,衝到孟抒悅麵前,拉著她的手癲狂地搖晃著。


    “抒悅,這人不是舅舅,你別被他哄騙了,舅舅肯定死了,死了!”


    說著,他又怨恨地盯著沈靳蕭,嘶吼出聲,“沈靳蕭,你為什麽還沒死,你快去死啊……”


    所有人都用看神經病般的眼神看著宋時璟。


    宋時鈺隻覺得臉都被這大哥丟光了。


    哪有人咒罵自己舅舅去死的?


    在一眾人探究的目光中,宋時鈺正想將宋時璟拉走。


    一個突兀出現的男人頓時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李斌抱著睡不著的小頭下來,來到孟抒悅身旁,有些別扭地看了眼坐在對麵神情冷冽的沈靳蕭,又掃了兩眼斜對麵對他不約而同瞪大了雙眼的宋家兩兄弟,最後看向孟抒悅擔憂道:“小頭睡不著,我不放心你,就下來看看。”


    此時此刻,自詡是正常人的宋時鈺也徹底破防了。


    “你tm是誰啊!有什麽資格抱小頭!”


    宋時鈺一把甩開有點不正常的宋時璟,衝過去就想搶小頭,卻被李斌輕而易舉避開。


    李斌抱著小頭的手愈發緊了,眼神示意小頭迴話。


    小頭朝著宋時鈺就如小大人般揚起拳頭,維護李斌道,“表哥哥,他是我新爹,你要是再欺負我爹,我可要揍你嘍!”


    宋時鈺原本被這小不丁點叫表哥就難以接受,現在更是在認清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就是孟抒悅選的二婚對象後,更是氣得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


    執著於要抱到小頭的宋時鈺,拿出大白兔奶糖,更是拿出留洋迴來的同學帶迴來的巧克力,試圖引誘小頭跟他走,卻全被小頭一陣“略略略”嘲諷推開。


    醫館裏鬧哄哄一片。


    孟抒悅隻覺得頭疼欲裂。


    剛剛在爹娘那裏,沈靳蕭對她一副冷漠不認識他的樣子,轉頭卻對林霜十分親近。


    天知道,當時她的心情如過山車一般起起落落。


    喜的是,沈靳蕭居然還活著。


    悲的是,他說他失憶了,眼裏看向她時再沒了半分情誼,隻記得她是他的外甥媳婦。


    她原本是以迴到這裏給林霜看病為借口,讓沈靳蕭能從過去生活的環境中記起過去的事,卻沒想到這宋家兩兄弟居然陰魂不散,又跑到店裏發癲。


    終於,在一片尷尬的氛圍中。


    原本一路沉默的沈靳蕭突然直視著孟抒悅,冷嗤出聲,“孟醫生相好可真多,哪個好人家會腳踩幾條船。”


    他身旁的林霜聞言更是誇張地捂住了嘴,環視這屋裏的非癲即傻的三個男人,點頭繼續拱火道:“對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孟醫生會下蠱呢,整條街誰不知道這條街有個以看病為借口天天勾搭男人的狐媚子!”


    孟抒悅提筆的手僵住,猶如被人兜頭潑了盆冷水,渾身冰涼。


    此時,一片寂靜中。


    身旁的宋時璟不癲了。


    執著要搶孩子的宋時鈺也不搶了。


    孟抒悅抬眸看著眼前一臉挑釁的林霜,最後目光落在沈靳蕭身上。


    心猶如被千刀萬剮,她一瞬不瞬盯著男人緊抿的薄唇,深唿吸幾下,才艱難地扯了扯唇角,“你……也認為我是那樣的女人嗎?”


    眼前模糊一片。


    男人深邃的眉眼在她眼前虛化。


    耳邊迴想著曾經的他抱著她耳鬢廝磨的一幕幕。


    每每動情時,他都會在她耳邊呢喃,誇她是世上最好的女人。


    在失去他的三年裏,無數流言蜚語如利刃般從四麵八方明裏暗裏刺向她。


    為了保護孩子,她都忍著沒哭。


    可現在,他自己卻化作最鋒利的刀子直直紮進她的心口裏,疼得她幾欲窒息。


    毛筆上的墨漬掉落在紙上,暈開一團團墨漬。


    原本沈靳蕭以為孟抒悅在給林霜寫藥方,目光卻在觸及紙上寫的字時,整個身體徹底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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