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麽?我也需要時間去算啊!”


    鄭珣屈指,似乎是在掐算,實際上是在翻係統。


    尤博濤冷笑:“公主還是莫要故弄玄虛的好,下麵可還有那麽多人在等著呢。”


    鄭珣不耐煩地睜開眼。


    尤博濤算不上什麽大奸大惡之人,但為人絕對不算討喜。


    但是他越要催,鄭珣越老神在在。


    明明她已經得到了答案,但她就是不說。


    眼看著尤博濤已經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她才慢悠悠地開口:“那時候你剛剛參加完科舉考試,等待結果的時間實在焦灼,你想寫字靜靜心,但是寫了幾個字,卻總覺得煩躁,恰好,你抬頭看到了窗外在築巢的鳥。”


    尤博濤神色有些怪異,因為到目前為止,鄭珣說的每個字都能跟他的經曆對上。


    “你覺得那個鳥巢的位置有礙風水,所以趁著鳥兒出去的時候,你把鳥窩挪到了另一個方位。可憐的小鳥叼著樹枝迴來卻發現自己辛辛苦苦築的巢不見了,急得喳喳叫,卻隻能重新開工。但是人家巢第二次築巢到一半,被你發現後又給挪開了。”


    “鳥不信邪,你也不信邪,於是,你和鳥就這麽杠上了,一個築巢,一個挪窩,持續了整整十日。”


    “你最後一次作案的時候被突然迴來的當事鳥撞見,那鳥兒氣不過,連續在你窗戶外拉了半年的鳥糞。”


    下頭傳來一陣悶笑聲。


    剛剛跟尤博濤好友說話的人不由得讚同道:“你說得沒錯,果然是倔驢中的倔驢。”


    鄭珣靜等圍觀者的笑聲弱下來後,才繼續道:“這件事被你母親知道後,她深覺不是風水有問題,而是你腦袋有問題,於是果斷選擇教訓你一頓。”


    鄭珣撐著下巴,笑眯眯地問:“我說得可對?”


    “分毫不差。”


    鄭珣麵露譏諷:“謝謝你的誠實哈!”


    “但是這也證明不了什麽。”


    鄭珣:……


    這還證明不了什麽?


    這事有多隱秘,其他人不知道就算了,但是他尤博濤還能不知道?


    尤博濤一板一眼地道:“這些事情都有知情者,要想查出來也不難。”


    鄭珣這次是真生出點不耐來。


    不難,不難他倒是查一個試試!


    她也看出來了,尤博濤已經鑽入牛角尖,他不在意鄭珣是不是真的能掐會算,他隻是為了反駁而反駁。


    見他還想開口,鄭珣打斷他:“既然你不信邪,那我就說點其他人不知道的。”


    “你成婚前曾有一位妾室,那時候你因為熬夜苦讀,身子虛弱,跟妾室成事的第一夜隻持續了六息,你不信邪,為證明自己不是個不中用的,你你拉著小妾屢次嚐試,但是因為太過在乎,你每次都會緊張,一緊張就容易出事,三個月後,小妾再也無法忍受,搬到你母親的佛堂伺候佛祖去了。”


    鄭珣才不講武德。


    她沒那個耐心跟他周旋,所以她毫不猶豫地往他最尷尬、最不能為人道的位置戳。


    雖然她的攻擊低級,但是無疑十分有效。


    她倒要看看,他能強到什麽程度。


    尤博濤臉色漲紅:“肯定是我那個小妾跟你告密了!不算!”


    鄭珣:不愧是倔驢中的倔驢!


    但是他這句話就是承認了鄭珣剛剛所說的一切。


    眾人議論的興致越發高昂,過了許久,場子才安靜下來。


    見尤博濤依舊不肯承認現實,鄭珣輕歎:“唉,我這個人呢,比較擅長放馬,本打算再放你一馬,但是你怎麽就這麽倔呢……”


    她的臉色嚴肅了些:“尤博濤,你兒時體弱多病,家中府醫常常為你操心,所以你對他極其信任。你的小弟十歲之時得了一場風寒,當時你們出門在外,請了外頭的大夫,大夫診斷為熱症假寒,他給你弟弟開了兩副藥溫養,特意囑咐你們一定要帶著弟弟去揀治療熱症的藥。”


    尤博濤垂眸,神色莫名。


    鄭珣繼續道:“但是迴府之後,你們的府醫卻根據表象,認定你幼弟是寒症。你母親本有猶豫,但是你極力說服她相信府醫。”


    “你弟弟換上了府醫開的藥方,但是很快,他的症狀加重,寒熱錯雜,症候出現轉化,他的身子越來越虛,但是你卻堅信你家府醫的診斷,因為你的偏聽錯信,你弟弟燒成了傻子,可你娘還真信了你和府醫的解釋,認為在外頭遇到的大夫是庸醫,因此才害了你弟弟。”


    “你父母恨極,去大夫那裏大鬧一場,累得人家名聲盡毀,背負一身謾罵和詆毀,不得不攜家帶口遠走他鄉。


    “尤博濤,這件事,你可還記得?可願承認?”


    尤博濤瞳孔巨震,他放在身前的右手死死掐著左手小臂,以克製自己翻湧的情緒。


    “不是這樣……”


    “你還想否認?”鄭珣目光銳利,句句緊逼,“可是,你明明猜到了一切不是嗎?否則你為什麽對你弟弟那麽好呢?好到你的妻子甚至懷疑過他是你的親生孩子。明明你以前和他沒有那麽要好”


    “我沒有!”


    “沒有?那為何你會無緣無故冷落那個府醫,直到事情平息之後,找了個借口把他送往外地?你明明什麽都知道,可你卻偏偏不敢承認。尤博濤,騙騙別人得了,不要把你自己也騙過去了。”


    尤博濤尖叫一聲。


    他努力忽視的錯誤被鄭珣撕開了遮掩的麵紗,露出下頭難堪的真相。


    他不是完全沒有良心,愧疚和痛悔如潮水般湧來,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鄭珣沒有因為他的崩潰就停下:“尤博濤,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查清楚那麽久遠的事情,甚至對上所有的細節,但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錯,你卻刻意忽略了事情的真相和邏輯。看來你並沒有從以前的錯誤中吸取到教訓,上次是害一人,這次,你還想害多少人?”


    尤博濤沒有迴答,他抓亂了自己的頭發,目光虛無,怔怔地呢喃著含糊不清的話語。


    鄭珣挑眉看了他一眼,淡淡看向台下的龐雲翼。


    “帶他走吧。”


    龐雲翼自認為天不怕地不怕,以下犯上的事他做過、罔顧聖命的事他也做過,但他愣是被鄭珣這一眼看得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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