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捏著頸側,其餘四指勾在喉嚨前,他食指和虎口間的繭子很厚,像是長期拿槍的人。


    沈憐青一下子就不敢動了。


    兩人沉默了一下,對方喊出她的名字以後沒有再說話,沈憐青也沒有問他是誰,氣氛有那麽一點尷尬。


    直到對方先沉不住氣,“怎麽不問問我是誰?”


    他的頭顱低下,半長的頭發貼著她的臉,他的氣息像無光處有鱗片陰暗爬行的冷血動物,陰沉沙啞令人毛骨悚然。


    沈憐青順著他的要求開口詢問,“你是誰?”


    “我的好妹妹。”他猛地掐緊她的脖子,語氣陰冷,“我叫沈極笙啊——”


    沈憐青漲紅了臉,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沈…沈極笙……放…放開…我…”


    十根手指在用力掰著他繃緊青筋的小臂,沈極笙戲謔地看著她掙紮,她的力氣不大,手指甚至沒有留長指甲,扒著他用盡了力氣也隻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了淺淺的痕跡,柔弱的沒有一絲攻擊力。


    等她折騰夠了,臉上的顏色幾乎變了調,唿吸微弱,沈極笙才慢慢鬆開她的脖子。


    任由脫力的她順著他的身體滑下去,在整個身子快要碰到地上時又被他撈住。


    沈極笙單膝下跪,從背後擁著半著地的沈憐青,他和她相似的眉眼可以看出他們同出一條血脈,他的手指鉗著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仰頭看他。


    清冷的月光落在她臉上也顯出幾分脆弱的美麗。


    沈極笙玩味地嘲笑她,“我還沒使手段你就不行了,沈憐青你真是個病秧子。”


    “沈極笙,你要做什麽?”


    話一出口沈憐青就覺得好笑,她都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了,她們和現在沈家的衝突還不明了嗎?


    “你要報複我。”她語氣篤定。


    “報複你?你現在可是傅霆霃的未婚妻。”沈極笙沒說敢不敢,隻是手上又掐緊幾分。


    什麽未婚妻?不是女朋友嗎?


    沈憐青臉上疑惑。


    沈極笙猜測是她不知道她走後的後半場有人來試探傅霆霃,傅霆霃對她的身份迴應張口就是未婚妻,言語中的認真無不讓人震驚。


    知道點內幕的他冷笑。


    女朋友是一迴事,但傅霆霃的未婚妻,可不是這麽好當的,沈憐青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他也可以抽手來對付她和沈苒了。


    敢算計他,他要讓她們生不如死。


    “沈憐青,你和沈苒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他耳後的長發垂到她臉上,沈憐青覺得癢癢的忍不住蹙眉,側開臉,“別靠這麽近。”


    沈極笙不爽,再次扳迴來,他像條毒蛇一樣逼仄她,“傅家權勢滔天,可傅家也極其危險,沈憐青,傅霆霃讓你做他的未婚妻就是把你推到風口浪尖,他說不定是要準備拋棄你了。”


    “我不信。”沈憐青眼裏碎了月色,她一張白如霜雪的臉上的不怯為她的柔弱添了一份堅韌,“除非他親口說要拋棄我。”


    “嗤。”


    天真。


    他毫無預兆地鬆開她的下顎,一瞬間抽走所有可以支撐她的點,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狼狽的模樣,他有病,他為什麽要和她說這麽多?到時候直接讓她看結果不就好了。


    他抬腳從她身邊經過,沈憐青伸出一隻手死死抓住他的褲腿。


    沈極笙眼珠子下移,斜睨她,“還有事?”


    沈憐青用盡力氣吐出幾個字,“拉我起來。”


    沒用的廢物。


    沈極笙從小在國外長大,成年後才迴來接手家裏的事,在沈苒對付他之前他都不知道沈家在外麵還遺留著兩個人。


    他調查過沈苒和沈憐青,沈苒有一股狠勁,沈憐青?


    “廢物。”


    他再次審視她,非但沒有把她拉起來,還用腳尖踢了踢她的裙擺,“滾開,我打女人……”


    沈憐青的手從他的褲腿滑落,眼睜睜看著他走了。


    走了……


    沈憐青在地上懷疑人生。


    鵝卵石鋪墊的小路兩側長著高高的秋海棠,花瓣落在裙子上,白色和靚麗的海棠色交相輝映,像是潔白無瑕的畫布畫下了秋意的饋贈。


    她慢慢平息了一會兒起伏的心潮,撐著調理得好一點的身體起來,在樹影婆娑的園子摸索一條路迴去。


    她記得,剛剛沈極笙也是走的這條路。


    不會有錯吧?


    她走到一半遇到麵色不是很好的一個男人。


    對,趙明朝現在可以稱作男人了。


    不僅僅是年齡上的成長,他身上那種故作姿態的外放也一並收了起來,臉還是那樣生氣勃勃又不好惹的樣子,可過往的大人卻會給他幾分重視了。


    沈憐青這兩年偶爾碰到他,兩人常常隔著人群對視,每次都是他先移開。


    他從最初的生氣到後來的死盯沈憐青在一群保鏢中的擁堵卻孤寂。


    她也從旁人口中聽到過他的消息。


    長大了啊。


    今晚的何昭、趙明朝本來都是沈憐青的接觸的目標,隻不過意外多了沈極笙。


    趙明朝站在台階上,而她站在樹影裏,他們一明一暗,高大的花樹仿佛阻擋住他們的相遇。


    下一刻,沈憐青往前走一步。


    趙明朝眉頭一跳,隔著五六個台階,一躍而下,快步走到沈憐青身前。


    他語氣有些著急,“沈憐青你去哪了?”


    “出來散散步。”


    那就好,他和他老爹應酬,時不時看她,可一轉眼她就不見了影,還以為她是被別人帶出來欺負了。


    “迴去吧。”


    “嗯。”


    他許久不見她,借著花樹的遮掩,肆無忌憚。


    突然他的視線她的脖子上的停留,他大大的手掌握著她的肩膀,又長高接近二米高的身體壓近她。


    “誰弄傷了你?”


    熱卻帶著點濕的指腹碰在紅紅的痕跡上,沈憐青默不作聲後退了一步,就是這一步讓趙明朝也沉默了下來。


    他收迴手指,冷著臉,跨上台階。


    對了,她有傅霆霃,這種事用得著輪著到他擔心麽?


    “趙明朝。”


    走上去的步伐還是停下來,“有事?”


    “我這個樣子不方便見人,你可以幫我喊霆霃來接我嗎?”


    霆霃?


    嗬,他究竟在期待什麽?


    他煩躁扯扯不合適的領帶,聲音冷硬,“嗯。”


    身形沒有一絲停頓消失在她眼前。


    沈憐青看著他的背影,握著一支花枝,提著的心緩緩落下。


    還是那個他。


    感情嘛,薪不盡,火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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