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媛?”


    才衝入房內,景宓就感覺一股熱浪襲來,將皮膚灼得生疼。


    煙霧如牛乳一般升騰而起,好似有靈智迅速將她包圍吞噬,錦兒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了大火中。


    \"嬋媛在裏麵?\"


    匆匆趕來的陳秀兒看著火光滔天的屋子,慘白著臉扶著肚子下了馬車。


    濃濃滾煙從房子內升起,遮天蔽日,似乎想要將整個雲夢澤吞噬。


    她隻覺得心跳的過快 ,一股絕望之意從心髒處生出漸漸爬向四肢百骸。


    她有些站不住:\"火燒了多久了。\"


    \"剛燃起來沒多久\"落後幾步的陳薑終於趕到了房前,他一邊喘氣一邊哭:\"我一路從山上跑下來,快到竹林口的時候才見有煙升起。\"


    \"主子不在,屈姑娘也不在。


    主子……主子絕對進去了。\"


    他紅著眼睛打量周圍一眼,篤定道:\"主子一路慌張下山,我遠遠跟在她身後,追著她跑入雲夢澤。


    \"隻是在竹林入口處,我摔了一跤,這才落後的她幾步\"


    他薑懊惱的揉了揉腦袋,臉白的像發麵的饅頭,看著灼灼燃燒的大火,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錦溪隨後就到,你們留下和她一起滅火\"


    他高喊一聲,嗖的轉身竄出去,從晾衣繩上扯下早上才洗的的衣服披在身上,留下句\"我進去救他們\",一個蒙頭也衝入了火海。


    跌倒在地錦兒還未從自家姑娘衝進火海的驚嚇聲迴過頭,又被陳薑驚的瞠目結舌。


    都瘋了。


    都不要命?


    \"哎,你就別湊熱鬧了\"


    她機械轉過頭,想去看看在場唯一一個和她一般的正常人,哪想到就看到照貓畫虎想要衝進火海的陳秀兒。


    她忙手腳並用爬起,無奈道:\"你這大著肚子進去,是你救她們,還是她們救你?


    你就不要去禍害我家姑娘了。\"


    \"可是……\"陳秀兒看著衝天的火光,有些猶豫,卻被錦兒蠻力拖著拉離火海。


    \"沒什麽可是!滅火!對……滅火。\"


    錦兒被這麽一番驚嚇,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不冷靜也沒用,她家姑娘還在裏麵,若她隻會坐在地上哭,那姑娘才真是死定了。


    \"夫人,我們別等了,你去找一找水井。\"


    \"找到後知會我一聲,我去找一找院子裏有沒有水桶、盆之類的東西,我們打水救火。


    \"她吩咐完陳秀兒,忙撒腿跑向驚呆了的兩位馬夫:\"發什麽呆!


    趕緊救火!\"


    \"哎!哎!\"馬夫們嚇的一激靈,連忙四散開來尋找工具。


    \"在這!\"


    錦兒才找到工具,就聽到陳休秀兒傳來的聲音,她忙跑到後院,在陳秀兒站著的地方找到了一口井。


    丟桶,進水,提桶,倒水一氣嗬成。


    \"夫人,你提少一點\"走之前,她甚至還不忘提醒陳秀兒注意水量。


    而屋內。


    溫度卻沒有低下一絲一毫,反而越發滾燙灼熱。


    景宓用袖子揮了揮,將嗆人的灰塵煙霧揮散一些才探身繼續往內衝去。


    越往裏走,煙霧越濃,火勢越猛,錦宓感覺自己的眼睛被熏得生疼,生理性眼淚讓她眼前模糊一片,看不真切。


    喚了幾聲,不見有人應答,她心下焦灼萬分,索性直接放下了遮擋口鼻的袖子,邊喊邊往裏走 。


    “嬋媛!


    嬋媛你在哪!


    咳咳。。。咳咳”


    隻喊了幾句,濃煙便爭先恐後湧入她的喉嚨,鼻腔。


    景宓隻覺得的嗓子又癢又痛,猛的劇烈咳嗽起來。


    火越來越大,將家具房梁燒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她迴頭看來時的路,大火已經燒到了門邊,能點燃的幾乎都被點燃了。


    她心下沉了沉,將燒焦的頭發藏入衣服內,繼續往裏走。


    突然,她感覺自己被什麽絆了一下,身子不受控製往前栽去,她下意識想抓住什麽,但雙手揮了幾下,什麽也沒能抓住。


    “噗通!


    咕嚕。。咕嚕”一股涼意襲卷上半身,景宓胡亂摸了摸四周,她應該是摔進了水缸內。


    還沒等她歡喜,熟悉的窒息感立馬襲來,唿吸被奪去的痛苦讓她恍惚又迴到了十年前。


    她是景府最小的孩子,懷她的時候,景府遭遇刺客,她的母親為了救父親,以身擋劍。


    她早產了。


    雖然勉強從閻王那撿迴一條命,但到底不是足月所生,她從小身體就比別人弱上一些。


    景府內別的孩子四五歲時都能上樹掏鳥,下河摸魚了,她還纏綿在病榻上,湯藥不離手。


    再長大點,她那殘破的身體雖然仍然不中用,但是她好歹可以下地走路了。


    但仍然是見風就倒。


    所以,長到十歲,她都未曾被母親允許走出自己的院落。


    她一直覺得,她與哥哥送來逗她展顏的鳥雀無什不同,她這一輩子可能都得被困在四四方方的院子裏,因為身體的緣故,終生沒有機會見一見那院外的天地。


    直到她十二歲那年,她哥哥加冠那日。


    她的哥哥景鯉,自幼聰慧,才思敏捷,得景府重視,他加冠那日,楚國幾乎所有士族都來了,府內極為熱鬧,客人們快活的氣息甚至從那緊閉的院子大門空隙內飄入院中。


    也就是那日,她第一次生出了要逃出去看看的念頭。


    她支開下人,偷偷從窗子翻出,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踩著花匠們遺落在院子角落裏用來修剪樹木枝丫的梯子翻了牆。


    每爬一下,她心裏就雀躍一分,坐在牆頭的那刻,她甚至覺得迎麵吹來的風都是自由熱烈的。


    她隻顧著開心,已然忘了,她從未踏出過小院,自然也不知道牆的另一側是什麽。


    所以,在她滿心歡喜的伸腳去踩牆頭另一側的樹枝時,樹枝應聲而斷,她甚至都來不及唿喊就掉入了池水中。


    不會水,她自然就十分慌張,拚命撲騰,想要抓住點什麽,就像她過往數年那般一次次在床榻上掙紮求生。


    但湖水卻從她的唇喉鼻耳灌入,水好似從皮膚浸入體內,將五髒六腑擠的生疼。


    衣服越來越重,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也越來越重。


    她本以為那日她應該會無聲無息死在池子內。


    但在她最絕望之時,在她眼前已經隱隱發黑的時候,她感覺有一人朝著她遊了過來,他朝著她伸出手,一把將她拽入懷裏,帶著她往池岸遊去。


    她緊緊攀附著他,巨大的恐慌讓她想要抓住點什麽。


    頭發豎起,玉冠 ,抱著的身形瘦弱,身形比她高上一些,應該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她不知道其他溺水的人是否也如她一般無恥,不顧男女大防。


    但那一刻,生的渴望戰勝了一切羞恥心,哪怕知道那人是男人,她仍然死死拽著不願放手,力氣大到甚至將他腰間掛著的玉佩拽了下來。


    她昏迷在了上岸前的最後一刻,她能感覺到少年後來似乎焦急的拍著她的臉,想讓她保持清醒,但她已經沒有力氣迴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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