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


    容胤放下折子,司炆走進來,神情肅然,德安一見,連忙退了下去,將門給關上。


    “殿下,卑職有要事稟報。”


    “說。”


    容胤開口,司炆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上前呈到案桌之上。


    “殿下,近來城中傳出許多流言,皆是指向楚家,而且京中多生穢象,百姓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屬下覺得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聽到司炆的話,容胤打開冊子,目之所及,神情一片肅冷。


    “這上麵所言,你可查過?”


    “卑職查到,城中十幾口人被殺的慘案,確實是在楚峰被抓隔日,而那流言之中的陳家娘子,也是在被抓當日自縊於牢中。


    之後,楚峰便因人證物證不足,而被放了出去,但之後沒過幾日,便開始出現穢象。


    原本百姓並沒有太在意,但隨著京中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有人便傳言,這是因為楚家殺人滅口,那些死去的百姓含冤難消,上天才會降下大雪,要嚴懲害人之人。”


    聽完司炆的話,容胤手指輕輕叩在案桌之上,楚家乃門閥第一世家,如今他正準備削弱門閥之勢,這倒不失為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你去做件事情,讓城中流言傳得更猛烈一些,最好傳到父皇耳中。”


    聽到容胤的話,司炆微微一頓,“殿下,楚家乃是先後母家,如此的話,恐會牽連到殿下。”


    “母後過世多年,楚家仗著母後的庇蔭,這些年在朝中獨攬大權,無法無天,如今竟草菅人命,若再不嚴加扼製,那才真正會牽連孤。”


    容胤眼中浮上恨意,當初母後之死,楚家有極大的可能,嫻妃雖未明言,但他卻是聽出其中深意。


    隻不過,如今要想查到當初楚家害死母後的證據,實屬太難,但既有這個機會,他便不會讓楚家好過。


    “是,殿下,卑職這就去辦。”


    司炆退下後,容胤叫來了德安,“你去替孤傳信給景王,讓他來見孤。”


    ……


    容顯接到宮中送信,見到是容胤找他,一切皆在容宸的所料之中。


    他故意磨蹭到了晌午之後,這才姍姍入宮,到了東宮之時,見到容胤,上前行了個虛禮。


    “不知大哥找我前來,是有何要事?”


    “二弟,坐。”


    容胤揚了揚手,容顯坐下,德安馬上將茶水奉上。


    “聽聞這幾日,二弟帶著城防司幫助受雪災之困的百姓,已經幾日沒迴府了,此番二弟辛苦了。”


    “大哥此言差矣,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何況本王身為皇子,自當起表率之職,哪裏像大哥一般,日日對著這些奏折,晝夜難眠。”


    他的話,透著幾分戾氣,容胤聽完,臉上沒有一絲慍色,而是端起茶盞輕輕飲了口。


    “二弟此言,讓孤甚感慚愧,今日孤收到奏折,幾日前,城中發生血案,那賊人可有抓到?”


    一聽到這話,容顯想起容宸的話,沒有當下迴答,而是同樣端起了茶盞,慢慢飲著。


    片刻,這才開口,“城中郡那些慘死的百姓,皆是被人一劍封喉,如今城防司仍在全力緝拿兇徒,隻是大哥為何會對這樁案子這般在意?”


    容顯臉上的神情,落在容胤眼中,隻見他輕輕勾動唇角,將杯盞放下。


    “二弟身為城防司,相信這幾日在民間,也聽到不少傳聞了吧?”


    “哦?傳聞?如今京中傳聞甚多,不知大哥所說的是哪樁?”


    見容顯仍然還在裝作不知道,容胤便不再賣關子,“關於楚家的。”


    “嗬嗬,楚家。”


    容顯嗬笑而出,“看來今日大哥叫我過來,並不是為了喝喝茶,關心我這個弟弟的,而是為了楚家的事情,大哥想問什麽,不妨直截了當點,我們兄弟之間,也就無需繞什麽彎子了。”


    容顯語帶不善,容胤眼眸微暗,“幾日前楚峰當眾殺人,被你抓走,為何又將人放了?”


    “為何?死無對證,如何定罪?”


    壓了幾天的火,容顯此時竭力控製著,“那楚峰被關在城防司,前有中書令帶著麗妃手諭上門要人。


    遭拒之後,當晚苦主自縊,申冤百姓皆一一被殺,而他手下小廝供認不諱。


    楚峰一夜之間,成了苦主,中書令更是揚言,楚峰受刑,必不會善罷甘休,不如大哥教教我,要如何定這楚峰的罪?”


    容顯一番話說完,容胤的眸子緊凝向他,眼中劃過一抹深暗。


    今日的容顯,與平素裏截然不同,不僅脾性有所收斂,就連說話,也條理清晰,不留一絲破綻。


    越是這樣鎮定自若,就越說明,他背後有高人指點。


    “怎麽,大哥不說話了?方才大哥不是還一直追問此案嗎?”


    “二弟這番話,似乎意有所指。”


    “大哥多慮了,小弟隻是據實相告,並無他意。”


    容顯拿起桌上的點心,慢條斯理吃了起來,容胤見他這樣,輕輕歎了口氣。


    “二弟可是對大哥有何不滿?”


    他說罷,站起身,走到他對麵的位置坐下,目光落在他手背上的一處傷疤之上。


    “孤還記得,你手上這道疤痕,是五歲那年,你貪玩爬上禦花園的桃樹上,想要摘下那桃子,卻不料一腳踩空,摔了下來。


    孤剛好路過,將你背到了母後殿中,孤還記得,你小小年紀,手背上鮮血直流,卻是沒有哭出一聲。


    母後當年便說過,你這性子,像皇爺爺,日後必定一身勇猛,如今看來,母後此言非虛,當真是應驗了。”


    容胤的這番話,讓容顯拿著糕點的手不禁頓住,目光落在那道傷疤上,即便是過了十數年,還依然清晰可見。


    他自己幾乎都快忘記這道疤是怎麽來的了,卻沒想到,容胤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眸光瞬間軟了軟,但很快,他想到容宸的告誡,將手裏的糕點往桌上一放。


    “大哥所言,皆是兒時之事,我早已記不清了,今日大哥叫我過來,若沒其他的事,臣弟就先告辭了。”


    他說完站起身,容胤看見他要離開,隨即而出,“城中郡百姓被殺,苦主自縊,你可有證據,證明是楚家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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