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被陸珩和祁星河分著吃了,沒有人問池硯之為什麽隻吃兩個。


    乖寶剛吃完早飯,吃不下也是正常的。


    祁星河店裏忙,陸珩迴來他就匆匆告別。


    池硯之早飯吃得晚,午飯時沒有食欲,隨便喝了兩口湯就撐著腦袋緩神。


    暈得厲害。


    他垂眸盯著陸珩的手指看。


    節目不用錄了,原本的計劃被打亂,池硯之煩得不行,又沒有心力重新做打算。


    之前一直要錄製、要直播,池硯之還能強撐著一股勁兒讓自己配合。


    如今驟然鬆懈下來,煩躁也掩不住那股子病氣。


    溫熱攬住肩膀時池硯之才發覺陸珩已經沒有坐在桌子對麵了。


    輕微目眩後他被橫抱起來。


    是很值得依賴的懷抱,池硯之閉上眼,任由陸珩抱著他。


    去臥室。


    或者別處也行。


    哪裏都可以。


    池硯之把自己身體的掌控權交給陸珩,然後一個人摔進黑暗。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久到醒不過來。


    夢裏他和陸珩說了很多話,或許夢外也是。


    記不清。


    什麽都記不清。


    似乎痛。


    似乎冷。


    手被誰緊緊握著。


    那隻手在抖,手的主人在發慌。


    池硯之恢複半點意識,竭力想要穿過黑蒙蒙的視線看清身邊的人。


    是胃在痛,然後他察覺到他在吐。


    刀子絞動他的胃部,往上一路到喉嚨都是痛的,火燒般的。


    池硯之什麽都看不清,本能地想要阻止那痛,手重重往胃部去按。


    觸感滑膩膩的,不是衣料。


    胃裏又是一抽,接著是嘩啦水聲。


    尖銳的耳鳴像是一根細針連帶大腦一起捅穿。


    池硯之再顧不上別的,眼睛睜得很大,蒼白手指扣住擋在自己胃部的滑膩的東西。


    那是陸珩的手。


    他吐陸珩手上了。


    髒。惡心。


    全然顧不上了。


    聽不見陸珩說了什麽,池硯之眼前的黑霧終於散開,視野仍是模糊的,但能看到地麵的狼藉。


    沒有紅色。


    吐的不是血。


    耳鳴間隙隱約聽見抱著他的人輕柔地問:“還吐嗎?”


    池硯之搖頭。


    很輕微的弧度,發絲蹭過從身後攬著他的陸珩的唇。


    “暈不暈?我現在可以抱你起來嗎?”


    沒有迴應。


    陸珩耐心等他緩過那一陣兒。


    不暈了,吐空了的胃也不疼了,幫他揉著的那隻手好暖。


    想睡覺。


    陸珩就抱他去睡覺。


    漂亮的池硯之任由陸珩擺弄,衣服換掉,濺上的穢物清理幹淨,放到床上的時候還是幹淨漂亮的。


    池硯之沒睡著,反而清醒了些。找迴點力氣撐起身體靠坐在床頭,看著白毛小狗任勞任怨地打掃衛生。


    地板也很幹淨。


    應該來個特效白光唰一下閃過,再安排幾個blingbling的閃星。


    陸珩收拾好一切,估摸著池硯之應該不難受了,端杯溫水遞過去。


    “對不起……”


    “對不起……”


    兩個人同時開口。


    池硯之不解地歪了歪腦袋,問:“你為什麽要道歉?”


    “因為我沒問你就抱你了,”陸珩說,“對不起。”


    他懷疑是因為池硯之本來就暈著,他驟然一抱,池硯之才吐了的。


    池硯之眼睛彎了一下,抬手。


    似有千鈞的重量壓在他的手腕,重得抬不起來。


    瘦骨伶仃的手腕連著胳膊都在抖。


    白得晃眼。


    陸珩傾身湊過去,握住那隻手貼在自己臉上,桀驁的眉眼化成纏繞愁緒的溫柔,眼睛黑得純粹。


    “那你……”池硯之蹙眉,停頓一下調整唿吸,“得做點什麽補償我吧。”


    心也疼,腺體也疼。


    總是暖乎乎的手褪了些許溫度,覆在池硯之的手背像冬天的太陽。


    陸珩側過頭吻了吻池硯之的手腕,抬眼時顯得乖巧:“今天是笨笨小狗,求主人給個明確指示吧。”


    所以陸珩到底是誰發明的?!


    池硯之別開眼,悶悶不樂:“你別勾我。”


    誰懂清冷老婆眼尾浸出一抹緋紅,轉開眸子用帶點委屈的語氣說這種話的殺傷力啊。


    到底誰在勾誰啊?


    陸珩覺得有很大概率老婆是在索吻。


    這個大概率高達百分之百。


    於是他就吻過去了。


    涼得像雪的人在他懷裏一寸寸暖起來,漂亮的眼睛蒙上霧氣。


    霧很濃。


    化成水從他眼睛裏湧出來。


    又成了安靜流淌的溪。


    借著被吻亂的唿吸,哭得不易察覺。


    如果陸珩閉著眼睛,或許不能很快發現。


    “乖寶,”陸珩心疼得嗓子都啞了,眼眶跟著紅了一圈,“怎麽哭了?是不是哪裏疼?是不是我又猜錯了?”


    他放過池硯之的唇,吻過右眼尾的淚,把人虛虛摟在懷裏:“小狗錯了,主人懲罰小狗吧。”


    可他的眼淚如何不算一種懲罰呢?


    “陸珩。”池硯之眼睛流著淚,語氣卻是靜的。


    沒多少力氣,所以有些飄忽。


    陸珩咬著牙瘋狂點頭,他答應池硯之不哭的,再不忍忍又要哭出來了。


    池硯之捏著他的衣角,小聲問:“隻能一個嗎?”


    沒頭沒尾的。


    陸珩聽得懂,悄然擁緊他:“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八萬六千四百個。”


    沒規定一天隻能提一個要求,再說了,補償不應該算進要求內。


    但不怪乖寶鑽牛角尖,是他沒有講清規則。


    池設計師腦瓜好用那會兒肯定不會反應不過來的。


    陸珩會為他的阿硯找無數個理由。


    這樣就不需要阿硯親自來想了。


    今天阿硯不舒服嘛,腦子罷工去休息了。


    “兩個。”


    “好,那就兩個。”陸珩用最快的速度哄好了自己,這次好快,就半分鍾。


    誇誇自己。


    頎長手指蹭去池硯之的淚水:“另一個是什麽?”


    池硯之說了句話。


    陸珩愣住。


    陸珩:“陸珩是大笨蛋。”


    他的手穿過池硯之的腿彎把人抱起來,出了主臥拐進次臥。


    池硯之滿意了。


    他躺在陸珩的床上,蓋陸珩的被子,把自己舒舒服服塞進陸珩懷裏。


    連空氣都和陸珩有關。


    這下真的困了。


    人果然還是要這麽享受一下才會有力氣對抗病魔啊。


    從這房子搬走之前,池硯之唯一沒進過的房間就是現在這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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