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軍,莊奎部。


    “小肖,你帶著弟兄們在這裏等會,我要去前軍一趟,你們就地休整。”


    莊奎給身旁的副手安排了任務,就騎馬匆匆而去。


    此次,莊奎多多少少是有些惱怒在的。


    在這臨州營裏,誰人不知?


    這新皇身無長處,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紈絝!


    而臨州營的眾人呢,不少是邊帥的舊部。


    其中的一些新入營的,則是看在了自己的麵子上,才願意前來幫忙護送其迴京的。


    這等情況下,眾人皆信服邊帥,且有邊帥曾經的功績在。


    這掌軍的事情,邊帥完全可以勝任!


    可是呢?


    在這等情況下,那新皇卻奪了邊帥的掌兵之權。


    自己在這裏拿著將士們的生命過家家!


    這要換是其他人,怕是早就帶部離開了。


    莊奎是看在這新皇脾氣性格,還挺合自己胃口的。


    加上,他們從小讀的聖賢書裏,都一直說要忠君愛國。


    真正的將士,肯定要以家國安穩為己任。


    盡管這新皇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此次護送其迴京,是清流們的戰略,是有助於安穩朝政的。


    說白了,那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這等情況下,就算看不上新皇,莊奎依舊打算完成這個護送新皇迴京的重任。


    也正是因為自己的命令,這前軍跟隨新皇的五千人,以及自己身後的五千人,才願意留下來。


    簡而言之。


    他們都是看在自己的麵子上。


    隻可惜,這新皇的心裏,似乎沒有任何的數啊。


    他此次行軍,可以說,那是妥妥的敗筆。


    這敵方還沒有請君入甕呢,新皇就帶著部下,開始自己往裏鑽了,這哪了的?


    因此。


    在看到了這些危機的情況下,他特意寫了一封信,讓軍士直接傳達給了那新皇。


    期間之所以不經那徐學忠之手。


    很簡單。


    這徐學忠可是個暴脾氣的家夥,除了自己,也沒有幾個人能讓他服氣的。


    莊奎擔心,自己讓他送信。


    他本就看不慣新皇,留在新皇身邊統軍,還全部是因為自己的安撫。


    不然,他早就跟自己跑了。


    本就不服新皇,讓其再跟新皇接觸,他萬一跟新皇起了衝突,撂了挑子不幹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莊奎決定直接和那新皇對話。


    他本以為。


    新皇看了自己的信,明白了自己信中言明的利害,會停止繼續向前行軍。


    至少跟自己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軍舉動。


    可誰曾想。


    這信去了之後,如同泥牛入海,毫無音訊!


    新皇呢,更離譜,還加快了行軍速度!


    莊奎的底線。


    是官道上的土馱山。


    一旦眾軍過了土駝山,將土駝山這塊易守難攻的點,給了身後孟少龍的圍堵軍。


    前方再有聶如空的大軍攔截。


    再想有所反製,就徹底晚了。


    他做過推算!


    現在,就看這新皇的行軍速度。


    不出半日,他就要徹底將這塊戰略重地,拱手讓人了!


    自己好意留下來幫他,他卻無視自己!


    甚至,自己寫信他都不理會!


    他難道不知道,這些臨州軍願意跟著他,都是因為自己麽?


    這一次,自己隻給他兩個選擇。


    要麽!


    新皇就繼續帶著他那五百人,他們自己行軍。


    自己則是帶著臨州營的兄弟們離開,自己已經盡可能盡忠了。


    可是,這皇帝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自己總不能讓弟兄們跟著送死!


    要麽!


    新皇聽自己的,將掌軍權還給邊帥,自己和邊帥開始,組織反製!


    先圖存,後圖進京!


    莊奎一邊想著,一邊快馬加鞭!


    終於。


    自己很是熟悉的兄弟們,出現在了遠處,如同一個個小黑點。


    此時,他們正在原地休整。


    身後孟少龍追兵,這幾天也一直在慢慢挺近。


    想來,最多兩日,他們也會跟隨著自己渡雙山渠,繼續壓製己方的生存空間。


    這等情況下,時間就是生命!


    莊奎深知這一點。


    於是。


    在來到了前軍後。


    他沒有絲毫的停頓,也沒有和軍士們敘舊,直接找上了那新皇。


    蕭寧早就看到過這莊奎的信了。


    隻不過,心中全是廢話,不足為慮。


    加上蕭寧這幾天同樣疲累的很,便沒打算理會。


    可誰知,這廝還直接找上來了。


    “陛下!末將在信中所說之事,事關全軍安危,那可都是天大的事情。陛下為何不聽勸諫,還要一意孤行呢?”


    “在下讀過聖賢書,也深知此次行軍,對於大堯朝廷來說,意義深重。”


    “可是,行軍並不是一味地快,就是好啊。可能說,末將接下來的話,有點唐突。”


    “但依末將之見,毫無疑問,陛下現在的行為,就是在帶著全軍送死。在把最好的戰略地點,通通讓給地方。”


    “陛下是在幫著敵軍,不斷地壓縮我們自己的行軍範圍!我莊奎食君祿,自當為君分憂。”


    “陛下想要送死,末將不怕死,可以陪著陛下。但是,末將沒有資格,讓部下們陪著陛下一起送死。”


    “陛下應該明白,現在陛下手下的軍馬,除了那範州軍以外,其他人之所以願意留下,都是因為末將的安撫。”


    “現在,末將隻想要陛下一句話。陛下是打算繼續一意孤行,還是說,願意聽從末將的建議。”


    “陛下喜歡掌軍,可以,陛下依舊可以掌軍。但遇事,一定要與邊帥,或者末將等人商議。不知陛下,能否允準?”


    莊奎一口氣,將想說的話通通說出,擲地有聲!


    蕭寧居高臨下,俯視般打量了對方一眼,冷冷道:


    “怎麽,莊將軍這是,在威脅朕麽?”


    蕭寧自然明白,這莊奎其實一直在暗中出力,在幫著自己想要送自己迴京。


    也清楚他在暗中的安排,包括徐學忠等人的留下,都與其有關。


    可以說,這個人還是為自己考慮的,也算得上是個忠臣了。


    可是。


    蕭寧不喜歡對方這等,咄咄逼人,還威脅自己的感覺。


    說實話,若不是對方的出發點是好的,蕭寧很有可能,還會再來一出殺雞儆猴的好戲,也說不準。


    “末將沒有此意。隻是,希望陛下可以聽從勸誡!”


    莊奎解釋道。


    但語氣沒有絲毫服軟的意思。


    蕭寧見狀,不怒反笑,嘴角輕輕挑起,又道:


    “那如果朕不願意呢?”


    “既然如此!”


    那莊奎的怒目圓瞪,接著整個人站直了身子。


    “那麽,接下來陛下身邊,護送陛下的就隻剩下末將,以及您的範州軍了。”


    “至於其他兄弟們,他們願意走願意留,末將是不會再強求他們了。也就是說,他們不需要再看在末將的麵子上,留在這裏送死了。”


    “末將願意陪陛下繼續行軍,但沒有資格讓兄弟們陪末將送死!”


    “陛下應該能明白吧,隻要末將一聲令下,根本就沒有人願意留在您身邊!”


    莊奎的口氣中,帶著的那是滿滿的自信!


    這也是他敢此行前來,威脅蕭寧的底氣。


    他堅信!


    這些將士們願意留下,都是因為自己,是看在自己的麵子上!


    “好,那莊將軍就,請吧!”


    蕭寧同樣絲毫不服軟,麵色輕鬆道。


    見蕭寧這副樣子,莊奎那是真的失望極了。


    他甚至有些不懂了。


    這新皇究竟是看不清楚形勢,還是真就如此的沉得住氣……


    “嗯?怎麽了?怎麽了?”


    徐學忠這邊,終於是發現了莊奎和陛下,似乎在吵架?


    他連連小跑著過了過來,想要勸解一下。


    就見。


    那莊奎轉過了頭,怒聲道:


    “徐將軍,之前本將命你留下來,你已經出色的完成了軍令。接下來,你可以自己選擇了。”


    “徐將軍你也是個老兵了,自然能看得出,此次行軍跟送死幾乎沒有區別。所以!”


    “你若是不情願繼續行軍送死,你可以交出軍牌,離開了。臨州營同意你的退軍申請!”


    莊奎看了那徐學忠一眼。


    自己這個副將,他太了解了。


    這廝啊,對這個新皇的抱怨本就多的離譜。


    當初,自己讓其留下,他更是不情願的很。


    現在,讓他離開,他肯定頭也不迴的就走了。


    在莊奎看來,對於徐學忠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解脫啊。


    莊奎說完,就看向那蕭寧,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


    逼宮從來都不是莊奎的目的,他這次的行為,和上次那徐學忠一樣。


    隻是想要爭取到一些掌軍的權利,不讓這皇帝一意孤行。


    想到這徐學忠馬上就會離開的場麵,莊奎倒是想要看看,麵對此情此景,這新皇會是一副何等的表情。


    會不會慌亂,還能不能如此刻這般,怡然自得。


    莊奎想著,腦海之中甚至已經幻想出了,那徐學忠可能會有的行為。


    這幾天跟著這皇帝,他肯定忍氣吞聲,憋了一肚子火吧。


    想必。


    有了自己這番話,他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啊?退軍?為什麽啊?我們走了,陛下怎麽辦?”


    豈料!


    莊奎幻想中的事情,半點沒有發生。


    徐學忠那一臉懵逼的問話,直接將莊奎拉迴了現實。


    甚至,這廝開口的第一句,還是問的新皇的安危!


    “不是,你不是,覺得這新皇紈絝至極,無可救藥,覺得留在這新皇身邊,度日如年,如在火上煎麽?”


    “啊?這……”


    徐學忠頓時麵露尷尬。


    這些話,確實是之前自己說的。


    可是,那是之前了啊。


    “額,莊將軍!您能不能,過來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跟您匯報一下……”


    徐學忠尷尬的摸著鼻子,接著又看向了蕭寧,解釋道:


    “嘿嘿嘿,陛下,那,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


    看著眼前,自己心中那個刺頭副將嬉皮笑臉,拚命解釋的樣子,莊奎傻眼了!


    啊?


    這什麽情況啊?


    不對勁,這不對勁啊!


    這徐學忠什麽時候開始,跟皇帝說話都這副態度了?


    總不至於說,這刺頭,被那皇帝給收服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我的副將天下第一刺頭,怎麽能就這麽被征服了?


    “你,你什麽情況?”


    莊奎滿麵不解。


    徐學忠尷尬的幹笑兩聲:


    “額,這可能有些,說來話長了……”


    好好好,看來,這小子是被收買了啊!


    盡管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莊奎知道,徐學忠這家夥是指望不上了。


    不過也無妨。


    徐學忠一個人才能施加多大壓力?關鍵還是要看這五千軍馬啊!


    畢竟,沒了這五千軍馬,這皇帝身邊一共就剩下幾百人了。


    那對於他來說,才是真正的打擊!


    想到這。


    莊奎白了一眼那不爭氣的徐學忠,不再理會他。


    轉頭,看向了一眾正在休整的軍士們。


    眾軍這會,目光也正聚集在莊奎身上。


    不管怎麽說,這可是自己的親將軍啊。


    他們一個個也想著跟將軍敘敘舊呢。


    莊奎對眾人的反應很是滿意,便清了清嗓子,道:


    “兄弟們,我知道,這幾天,跟著陛下,你們又是連夜行軍,又是接受了一些極不合理的軍令。”


    “這等情況下,我們臨州軍卻沒有一個逃兵,大家,辛苦了!”


    這句話,莊奎說的那是一個真心實意。


    畢竟。


    這次新皇的軍令,那是真的離譜至極。


    可是,這群兄弟們愣是沒有一個當逃兵的,他是真的很滿意,很感動。


    “不過,現在,目前的情況,大家心中應該都有一杆稱。因為本將的軍令,大家留下來為家為國,大家都是勇士。”


    “但是,本將卻沒有資格,命令大家在這裏送死。因此,若是大家對於這軍令有所質疑,覺得這軍令不合理。”


    “不打算在繼續跟隨軍隊行軍,大家可以交出軍牌,退軍!”


    “大家無需再因為我,而留在這裏繼續效力!”


    莊奎盡可能的把一切都說的極其清楚明白。


    他相信!


    隻要軍士們明白了自己的話,領會了自己的意圖,接下來自己肯定會一唿必應!


    這五千人不說全走吧,走個四千人,應該沒問題。


    自己的兵,自己最了解了。


    都是群刺頭,怕是早就忍這新皇忍到忍無可忍了。


    要不是因為自己的權威在,他們肯定早就走了。


    莊奎說著,目光瞥向了蕭寧。


    這次,可算是能把壓力,給到那皇帝了。


    我倒是要看一看,接下來這新皇還能不能如此的從容!


    莊奎心中暗爽。


    卻不曾想。


    接下來的一幕,徹底讓他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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