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堯國都,洛陵。


    相對於瓊州,洛陵在這個時節,可謂是冰凍三尺的節氣。


    臨近除夕。


    盡管霜寒,卻依舊擋不住帝都百姓的熱情。


    洛陵城昨日的降雪方才停止,今夜那天上街上,已經又一次人滿為患。


    醉夢軒內。


    身體一日強過一日的郭儀,第一次來到了這裏。


    聽說,那長孫家的閨女,有著大堯第一商才之名的長孫川,還有自己家的丫頭,最近都和李家人打得火熱。


    在這醉夢軒和新開的李記鋪子間,來迴奔波。


    郭儀是個心思通透之人,自從發現了蕭寧的秘密後。


    漸漸地,很多事情,他心中的眉目愈發清晰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李家背後站著的,應該是蕭寧吧。


    郭儀坐在這醉夢軒的三層,心中暗自想著。


    曾幾何時,自己還想著,如果可以將李家拉攏到蕭寧的麾下,那就好了。


    可誰曾想,這一切都不需要自己多想,已經是現實了。


    今日他來醉夢軒,是有事而來。


    沒多久,一個拿著酒葫蘆走路飄飄然的老者,朝著他的方向走來,繼而坐在了他的對麵。


    聖師!


    王之山!


    同樣,是如今蕭寧黨派下的重要角色。


    一開始,聽到郭芷說就連王之山這老家夥,都跟著蕭寧出動了,他是真的絲毫不敢相信啊。


    要知道,自從太上皇駕崩前,那祁國使者周遊神川大陸,正值當打之年的他敗了一仗躲到了香山書院後。


    那個曾經在大堯帝都門庭如柴上火的聖師,就再也不複往日榮光了。


    “聖師!”


    看見王之山,郭儀端端正正的行了個禮。


    對於這老家夥,郭儀是明白的。


    他永遠都是兩副心態。


    一副糊塗心態,一副清醒心態。


    也不知道如今,對方是以哪等心態在活。


    “郭大相,在進京前,老夫就聽聞你大限將至,現在看倒是越來越健壯了。”


    王夫子意有所指。


    有關於郭儀的事情,他已經了解過了。


    據說,郭儀的身體好轉,是蕭寧去了一趟郭府後開始的。


    想不到,這小子還有一身醫術在身。


    看來,當年將那於世珍被綁到昌南王府,還真沒有白綁。


    蕭寧這小子,還真是總能給人驚喜啊。


    醫術,可加分啊。


    王夫子心中默默想著。


    “聖師說笑了。今日,郭某找聖師前來,實則是有些事情想要詢問。”


    “你我兩個老家夥了,但講無妨!”


    王之山擺了擺手。


    “聖師知道,我與那老昌南王蕭洛,情同手足。說句大不敬的話,您門下的劣徒蕭寧,當今天子,對郭某來講,郭某從小就將其視作己出。”


    “對於聖師,這些小輩們或許不了解當年舊事,不知道當年聖師是何其的耀眼。”


    “但我這個老家夥,可是當年太上皇還在時的親曆者,亦懂得聖師心中的高傲啊。”


    “因此,聖師自上次離京後,竟然再次出山,還是為了這劣徒。老夫實在是,有點懷疑聖師的真實用意啊。”


    郭儀的語氣平靜,但聲音裏卻帶著一抹不容置疑的氣場。


    那王之山聞言,隻是嗬嗬一笑,灌了口酒道:


    “人啊,貴在糊塗,可是,郭大相好像有點過於清醒了些。像我一樣,將一切交給年輕人折騰,我們就做好老家夥該做的事,不好麽?”


    “好是好,隻是,自己的犢子,自己終究還是要護的啊。”


    郭儀沒有絲毫退讓的打算,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韻味。


    要知道!


    王之山是何許人也?


    真以為他聖師的稱號,是憑空而來的?


    興許,平日裏的王之山,永遠給人一種遭老頭子的感覺。


    但郭儀明白,那永遠都是他的一種偽裝,是他糊塗心態下的生存方式罷了。


    正如他所說的,糊塗一些不好麽?


    因此,有些事不是他不懂,也不是他想不透,而是他根本就不想去思考。


    至於他的心性!


    王之山當年是何等風華?那可真是在京城跺跺腳,大堯都跟著震動的人物,堪稱是大堯最亮眼的星!


    當時,是多少黨派心中的香餑餑啊?


    可是,他又心性純良,從來不涉黨爭!


    他是先皇之父,高祖太上皇手下的忠臣,在朝中的仕途,從頭至尾未曾結黨,一心拱衛皇權。


    當年先皇還是太子的時候,曾經拉攏過他,都未成功。


    他的心中,所忠於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高祖,太上皇!


    一個如此心性之人,你說他因為蕭寧,竟然打破了一生的規矩,加入了黨爭?


    郭儀怎麽可能會相信?


    王之山看出了郭儀的疑慮,隻是嗬嗬一笑,道:


    “郭大相放心,老夫無論如何,都不會害自己的弟子。老夫來此京城,跟隨蕭家那小子前來,的確隻是個理由罷了。”


    “跟隨其來參與黨爭,的確,也隻是混個名頭。有些事情上,老夫也從來沒打算過出手相幫,你懷疑的這些,都是事實。”


    “但郭大相可以放心,老夫所行之事,跟黨爭有關係,但絕對不會影響黨爭。”


    王之山的渾濁的眼睛,猛然清亮了幾分。


    看上去,是他為數不多清醒的時候。


    他頓了頓,又淡淡道:


    “我畢竟,也時日不多了啊。我曾經答應過高祖,要守護大堯。如今這大堯亂局,總歸要有人幫忙掌眼不是。”


    王之山正說著。


    就見一旁,那李百萬跑了過來。


    顯然。


    是那李記又遇到了什麽麻煩。


    王之山見此,瞬間就換了個麵孔,道:


    “哎呀,這事你問我,我問誰?”


    王之山搪塞著,拎著酒壺慢悠悠下樓,無論怎麽看,都像極了一個任何真才實學,隻有虛名的糟老頭子。


    李百萬見狀不由得撇了撇嘴,就這,還聖師?


    樓上,郭儀一人端著酒杯,盯著對方的背影一陣沉思。


    王之山,這可從來不是一個簡單地人物啊。


    哎,這京城的水,還真是渾啊。


    與此同時。


    瓊州城!劉府!


    以命為餌,以軀為刃。


    將士們最終,甚至連個全屍都無法留下。


    花元覺思索著劉溫良的這整個計劃,不由得覺得殘忍。


    可眼前這人,這瓊北王劉溫良,卻還能若無其事的談笑風生。


    真就是什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這一刻,花元覺猛然覺得,自己似乎真的不適合做元帥!


    自己跟這人比,差的還是太多太多了。


    反觀這皇帝蕭寧,對於這一切,他似乎毫不意外。


    和那劉溫良的神情別無二致。


    想來,若是有機會,他應該會是一個,這等狠辣之人啊。


    花元覺平複了許久,才穩定了心緒。


    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該跟著來這場高端局。


    自己跟這二人,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啊。


    可這已經來了吧,有點好奇的,還忍不住不問。


    “我還有一個問題。既然那托托的兵馬,根本就到不了瓊州城,那說明咱們跟那下燕,就沒有什麽戰爭了啊。”


    “可既然如此,瓊北王這身戎裝,還有您城內潛藏的兵馬,又是為了什麽呢?”


    聽了這個問題。


    劉溫良第一時間看向了蕭寧。


    蕭寧則是一臉的胸有成竹。


    繼而,二人對視一笑,顯然這個答案,二人都心知肚明,了然於心。


    “因為,本王也有一場仗要打!”


    劉溫良轉頭看向花元覺,解釋道。


    “我的戰場,在這裏!”


    他的聲音突然增大!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音!


    瓊北王利劍出鞘,狠狠地刺向了那地圖!


    最終,利劍深深地刺入了牆體!


    劍鋒所到之處,下有四字。


    下燕——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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