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箐深知,在六王之中,選擇蕭寧就是一條死路!


    甚至,選擇了其之後,可能都到不了六王爭霸的局麵,蕭寧這個人,就已經在大堯除名了。


    但是,她願意如此為之。


    且,在擇主之後,她也真的會專心輔佐蕭寧。


    這一切的原因很簡單,僅僅是因為,她想要幫助義父做點事情。


    幫助蕭寧,保護蕭寧,這是義父如今最想做的事情。


    義父對自己有救命之恩,養育之恩。


    如今,義父病重,自己已經沒有太多的日子再多盡孝道。


    因此,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幫著義父,在他離世後,繼續完成一些他想做的事情了。


    在師門和家族裏,在尊師和盡孝上,她選擇了後者。


    盡管,這個抉擇,會讓儒山之上的師父、師兄弟們失望。


    但她在所不惜!


    加入蕭寧的陣營,是的,九死一生。


    至於什麽,在六王爭霸中,完成大一統?


    那更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這一切重要麽?


    我做了我心中真正想做的事情,我讓義父放心了,這才最重要。


    這,就是琉箐如今的想法了。


    她明白,自己的這次豪賭,絕對會失敗。


    選擇這蕭寧,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但她願意這麽做!


    她靜靜的打量著蕭寧,從今日見到蕭寧起,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這個,自己已經決心輔助的男人身上。


    無論是初見,還是後來通過其言行舉止的分析,琉箐在對方身上看見的,都是和傳言所相符的紈絝、胸無大誌、荒淫不堪等……


    隻是。


    不知道為何,在這一刻,當自己的目光,再次落在這位新皇的麵容之上時。


    她好像突然覺得,眼前這位新皇的氣質,好像跟剛剛有些不一樣了!


    這種氣質,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但讓人不明覺厲的籠罩感!


    曾經,她隻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當初,儒山之巔,那位號稱是無所不知的天下第一聖人,孔難!


    奇怪。


    在剛剛這新皇進府時,他還給人一種池中之物的感覺。


    為何這一刻,他會突然給人一種,一遇風雨便化龍的錯覺呢?


    要知道,這等氣質,那可不是隨意偽裝,就可以偽裝出來的啊?


    那是要曆經了滄海桑田之後,逐漸磨煉出來的。


    這位新皇,以前究竟經曆過什麽啊?


    難不成,眼前的這位看似紈絝不堪的新皇,其實真的有些過人之處!


    自己剛剛的那句,假寐的雄獅,一語成讖了?


    郭儀站在一旁,看見這一幕,聽著琉箐的話,不由得老淚縱橫。


    琉箐的想法,他又怎麽會看不出。


    同時,他也了解琉箐的脾氣。


    這丫頭,別看外表一副靜雅的樣子,但其實,她這個人固執的狠。


    隻要她一旦下了決定,怕是任何人都更改不了了。


    隻是可惜了啊,蕭寧這廝,是真的不值得輔佐啊。


    事實上,對於郭儀來說,他又何嚐不希望,這琉箐可以輔佐蕭寧啊。


    如若蕭寧真是這塊料,他肯定是會勸阻琉箐,前去輔助蕭寧的。


    隻是,蕭寧什麽樣子,他最清楚了。


    雖然不想這麽說,但用那句爛泥扶不上牆形容蕭寧,的確是再合適不過了。


    那老臣裴十繼,不就是一個很好地例子麽?


    自己當初,如此苦口婆心的勸阻,結果,他今早就把人殺了。


    這樣的蕭寧,就別說琉箐了,就算是那天下第一謀士前來輔助,怕是也無濟於事。


    郭儀願意輔助蕭寧,那是因為,他是真的將蕭寧視為己出。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後輩在朝堂之上,一步一步走向滅亡。


    可琉箐,她對蕭寧沒有任何感情,兩人以往幾乎沒有交集,她完全沒有必要趟這趟渾水啊!


    隻是,如今,這一切自己怕是阻止不了了。


    可惜了箐兒啊。


    作為天機山謀士榜第九的存在,她若是走出去,選擇一個賢主,未來真的不可限量啊。


    想到這,郭儀隻覺得心中一陣惋惜。


    “咳咳~~~”


    一時之間,想到蕭寧和琉箐的未來,郭儀有些急火攻心,隻得是暫且出了大廳,前往藥房拿藥去了。


    大廳內,再次隻剩下了琉箐和蕭寧二人。


    琉箐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蕭寧的身上。


    在察覺了蕭寧身上的異樣後,她依舊在仔仔細細的審視蕭寧。


    蕭寧也沒有想到,這琉箐會突然來這麽一出,整個人不由得愣了愣。


    他看的出,這琉箐的投誠,那是真心實意的。


    他微微正色,看了琉箐一眼,緩緩開口:


    “這事可不是兒戲,你可想好了?既然你們已經料想到了未來,六王爭霸的局麵。”


    “那應該就知道,朕的這個皇位,大概率是坐不久的。”


    “未來的六王爭霸,那是必然之事。而本王,則是六王裏,最不值得輔佐的一個。”


    “這可是一條,九死一生之路啊。你,可想好了?”


    這一刻,蕭寧徹底收起了剛剛的隨意,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鄭重。


    琉箐見到蕭寧這個樣子,整個人第一次,在蕭寧麵前,因為這位新皇而愣住了。


    自己的直覺,好像並沒有錯。


    這位新皇看來,還真不是傳聞中的那麽簡單!


    至少,從他剛剛的話裏就可以聽出。


    他對於自己當前的處境,很是清楚。


    這位新皇,並不糊塗。


    如果去除這位新皇入府時的第一印象,單看此刻。


    琉箐會根據對方的行為,判斷覺得對方是一個砥礪奮進、胸有城府的明君。


    “箐兒想好了。且,箐兒選擇輔助陛下,也從來都不是為了什麽大業。”


    “郭大相視如下如己出,而我又是郭大相的養女。你我本就是一家人,這世上,哪有不幫自家人,反而去幫助外人的道理啊”


    “陛下盡管放心,日後,箐兒定然會全力輔佐陛下。”


    琉箐拱了拱手,目光堅定道。


    好一個忠孝的女子啊。


    這一刻。


    從眼前琉箐的身上,蕭寧覺得,自己甚至看到了幾絲衛清挽的影子。


    當然,不是感情上,而是性子。


    “既然如此,我想,朕也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麵對琉箐,蕭寧徹底換上了一副鄭重的神色,允諾道。


    麵對這突然正經的蕭寧,琉箐都覺得有些不適應了。


    說實話,對於蕭寧的這句話,她是真的不知道,這位新皇究竟是哪來的自信?


    理智也告訴自己,所謂的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望,是斷然不可能的。


    蕭寧在未來的亂戰之中,毫無勝算。


    這一點,是肯定的,琉箐很是清楚。


    但是,不知為何。


    麵對蕭寧,當他這句話說出來時,他的聲音,仿佛就跟有什麽魔力一般。


    琉箐就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


    “既然如此,你我今日之約,就此達成。”


    “我今日本該一早就前往儒山的,為了見陛下一麵,箐兒才等到了這會。”


    “如今,箐兒想做之事,已經全部了結。箐兒就暫時失陪,先前往那儒山麵見師尊了。”


    “後會有期。”


    琉箐拱了拱手,出了正堂。


    之後,似乎又去了藥房,幫郭儀煎藥。


    藥房內。


    “來,讓我來吧。”


    琉箐從仆人手中,接過了扇子,道。


    一旁的郭儀,看見琉箐進來,問:


    “跟蕭寧商議好了?”


    “商議好了。”


    琉箐點頭。


    “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你本大有可為啊,如今這大堯的亂世即將來臨,這是老天為你準備的,最絕佳的舞台!”


    “可是,你卻為了我郭家,選擇了蕭寧!”


    “不義父,這不僅僅是你的郭家,也是箐兒的郭家。”


    琉箐一邊動作著,一邊幹脆的迴道。


    “就算是這樣,這蕭寧你也知道,你輔助他,簡直就是,哎……”


    郭儀欲言又止,他是真的不希望,因為自己而拖累了風華正茂,本該有一番作為的琉箐。


    卻見琉箐,似乎想到了什麽,轉頭道:


    “義父,您認為,您真的了解蕭寧麽?”


    “我從小就看著他長大,當然了解他。”


    “可是,我覺得,他似乎並不是我們看起來的這麽簡單。”


    “我有一種直覺,興許,義父並不認識真正的蕭寧。”


    “而且,我輔佐蕭寧,也未必就是九死一生之路。”


    “咱們的這位新皇,並不一定就一定比那其他的五王差!”


    琉箐分析道。


    聽了這話,那郭儀挑了挑眉,整個人的目光都跟著鄭重了起來。


    琉箐同樣是他帶大的。


    這小丫頭有沒有說謊,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就比如剛剛,琉箐在正堂內,說的那一番輔助蕭寧的理由,就是假話。


    而眼前說的這些,是真話!


    並不一定比其他六王差!


    琉箐可不是個喜歡誇人的家夥。


    能夠在她嘴裏聽到這樣的評價,那可真的實屬難得。


    自己不認識真正的蕭寧?


    那真正的蕭寧,又是什麽樣子呢?


    郭儀淡淡的想著,已經將這席話放在了心上。


    要知道,琉箐看人的眼光,一向都是很準的。


    也正因如此,郭儀才會如此的重視這件事情。


    “何以見得?”


    “沒有實質的根據,就是一種直覺,覺得,這蕭寧可能還有著我們未曾見過的,另外一麵。”


    “我此去儒山,大概又要一年半載的時間。在儒山之上,我也會著眼京城,幫著陛下盯著這邊。”


    “義父在跟蕭寧接觸時,可以有意注意一下,驗證一下我所說話的可能性。”


    琉箐說完,將煎好的藥倒進碗中,放在一旁幫郭儀冷著。


    看著藥丸那滾滾上浮的熱氣,琉箐抱了抱拳:


    “義父,別忘了按時喝藥,箐兒先走了。”


    看著琉箐離去的背影。


    郭儀端著手中的藥碗,毫無征兆的往地上一摔。


    那藥碗,猝不及防的就被摔成了碎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郭儀仰起頭,一陣大笑。


    他,是真的開心啊。


    這是釋然的笑,安心的笑。


    “老爺,您,您怎麽把藥打了?您沒有受傷吧。”


    仆人聽到了動靜,連連跑了過來詢問。


    對此,郭儀隻是挑了挑眉:


    “老夫當年,也是挽過長弓,降過烈馬,上過戰場,殺過敵寇的。”


    “堂堂的大男人,哪有每天和這湯藥打交道的道理?”


    “生死自有定數,死亡又有何懼?從今天起,老夫不再吃藥了。”


    郭儀說完,揮手朝著藥房外走去。


    事實上。


    郭儀是從來不怕死的。


    他以往之所以吃藥,就是因為擔心,放心不下蕭寧。


    現如今。


    聽了琉箐對蕭寧的評價,加上有了琉箐對蕭寧的輔助與照看。


    郭儀突然覺得,自己緊繃著的心,好像放下了。


    自己,完全可以下去見那些老朋友了。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隻要撐過七天,自己將當年救下的那條命拿迴來。


    自己,就可以安心的離開了。


    如此,還喝什麽藥?


    這一刻,郭儀那年邁的軀體,似乎突然變得輕盈了起來。


    這叫迴光返照。


    郭儀這次沒有去正堂,反而是去了正堂的一旁,一座看起來比整座院落都要久遠,建造的很有質感的偏房。


    這裏是郭府用於祭祖,陳列列祖列宗排位的祠堂。


    此時。


    在裏麵陳列桌之上的最後一排,還陳列著蕭氏洛之牌位。


    祠堂內。


    心中喜悅、一身輕鬆的郭儀,靜靜的站在牌位前,上了三炷香,道:


    “蕭兄啊,如今,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自從十年前中了那兩箭,身體落下了頑疾後。”


    “我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我,怕是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你也知道,就蕭寧這小子的性子,是真的難堪重用。之前,我是真的擔心啊。”


    “他從小就紈絝,胸無謀略。在這京城之中,如果沒有人幫他盯著點,他一個人怕是寸步難行啊。”


    “這一點,當初,我是真的放心不下啊。”


    “好在,有箐兒在,箐兒是個懂事的丫頭啊。為了可以讓我安心,她硬是放棄了儒門對她的期待。”


    “她是那天機山謀士榜排行第九的謀士,有她在,蕭寧在朝中,就會舒服些許。”


    “一般的小問題,我們應該就不需要過多的擔心了。”


    “退一萬步講,到時候,哪怕坐不穩皇位,有她在,保蕭寧一條命,還是沒有問題的。”


    “如此一來,你我兩個老家夥,也可以安心了。”


    “更何況,箐兒也說了,蕭寧也不一定比別人差。”


    “箐兒看人一向很準,是從來不會亂說的。他既然說了,就說明蕭寧那小子,可能還真藏著點什麽底牌。”


    “知道了這些,我是真的覺得心安啊。”


    “再有六天,等我了結了當年河西軍營的因果後,就下去找你們團聚。”


    郭儀站在那濃濃升起的青煙下,一番念叨後。


    又深深地拜了拜,便迴到了正堂。


    正堂內,郭儀將剛剛晾曬好的宣紙,折好遞給了蕭寧,道:


    “陛下啊,老夫想說的,就這麽多了,剛剛都說過了。”


    “這張宣紙,記錄了老夫所有的諫言,陛下收好。”


    “至於那剖心之事,如果這麽做,真的能夠解了陛下對於老臣的怨恨。”


    “陛下做了這件事,真的可以按照老夫說的,去做好這個皇帝。”


    “那陛下就於六日之後,來府上尋老夫吧。”


    郭儀語氣堅定的,給出了允諾。


    就見一旁坐著喝茶的蕭寧,突然開口了。


    “六日之後再前來,怎麽,是要我等你將那穆相殺掉之後,再來取你的性命麽?”


    “如今的天氣,的確是越來越涼了。”


    “可是,盡管是這樣,在府中飼養一頭兇獸,怕是也不能取暖吧。”


    蕭寧說著,緩緩站直了身子,目光犀利的看向了郭儀!


    霎時間。


    整個郭府內,都跟著安靜了下來!


    卻聽府外,風雲湧動,雷聲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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