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落款為何


    守備軍走到城郊,四處黑森森裏張牙舞爪的樹木在月光裏清晰了輪廓。


    軍隊有序地前行著,忽然一道疾行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伴隨著一聲熟悉的長嘶。


    東方既白似有所感地迴了頭。


    是那馬。


    那馬跑到東方既白身邊才放慢了腳步,喉間發出一陣柔和的嘶鳴。


    東方既白橫眉冷嗤道:“迴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那馬猛地搖擺著脖子,甩了個響鼻,顯然是不願意。


    東方既白沒再理會它,騎著戰馬繼續前行。


    那馬一直那麽跟著,軍隊停,它就停;軍隊行,它也行。


    期間,東方既白數次趕它,它也堅持跟著不肯離開。


    眼見就要抵達沙城,東方既白隻交待它不許在軍營裏亂躥攆人也就隨了它去了。


    抵達沙城軍營已經是八月初三下午。


    東方既白騎馬入了軍營,四處巡邏的兵士並未因為他的到來亂了陣腳,仍是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城牆下有身穿銀甲的騎兵在駐守,城牆上站著一隊了望兵,了望兵都由眼力好的人擔任。


    入內便是先鋒營的所在,領頭的是一名猛將;再往裏是精銳所在,之後便是傷兵營,傷兵營和後備營緊挨著,然後便是糧倉重地。


    東方既白把馬交給一名小兵,先去了主帥的營帳。


    樓倚歌則帶著守備軍尋了空地安營紮寨。


    其他營的兵士或是繼續巡邏,或是在校場操練,或者聽命在營帳休息,見了他們在忙並沒上前諂媚奉承幫忙,畢竟軍中不比外麵。


    東方既白去往主帥營帳的路上不忘四下觀察兵士們的狀態。


    兵士們有目不斜視堅守崗位的;有明顯頹喪的;有瞧了他露出一絲絲不屑的……


    不屑麽?


    東方既白在心裏盤算著,即便自己在京中的汙名傳到了軍中也不至於如此。


    不是他自戀或是自傲,單憑他功在社稷、造福萬民的諸多舉措,他就不可能會被兵士們用不屑的目光看著。


    東方既白略瞧了幾眼,便掀開營帳進去了。


    主帥和先鋒營的猛將以及其他主要將領在沙盤前探討著什麽,並沒迴頭看他。


    主帥名叫遊忍,是有著經霜熬月美名的七公子之一霜月公子遊昭節的父親。


    先鋒營的那位猛將名為謝擎,原本是宋燕迴的部下,因立了大功直升為將軍。


    東方既白湊到沙盤前,見到插著敵方旗幟的邊城蹙了蹙眉。


    邊城幾乎全部失陷,隻差臨門一腳就能打到沙城。


    果然戰事棘手。


    遊忍指著星月關道:“這裏是最後一道屏障了,若再失守……”


    不必多說,各位將領都知道嚴重性,紛紛點了頭。


    東方既白卻在這時兀地出聲:“不必再守,讓給他就是。”


    眾將領聽了這話紛紛怒氣升騰,軍中的粗話飆了出來。


    “去你娘的,幾兩黃湯喝昏了頭,腦袋塞進褲襠喊癢癢了……”


    謝擎同樣沒看是誰,用手戳著沙盤星月關的位置,大罵道:“放你娘的屁!星月關再丟了,等著燕賊把我們的腦袋掛城牆上吆喝嗎?”


    其他人聽到東方既白的話,一邊罵一邊轉頭,看向來人是誰時,沒飆出來的諢話都咽了迴去。


    遊忍反應快眾人一步,忙拉了謝擎一把。


    謝擎沒有領會到遊忍的意思,甩開他的手,嘴裏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轉頭來看。


    謝擎見到東方既白的時候狠狠咽了一口涼氣,手上的力道沒收住,不小心折去了沙盤上一把敵軍的旗幟。


    謝擎嘿嘿了兩聲,努力找補:“幹他娘的,就算把星月關丟了,也得讓燕賊難受難受……”


    東方既白看著沙盤上斷裂旗幟處所指的地方暗自思忖了片刻。


    “謝將軍立了大功。你們瞧,到時候把星月關扔給他們,我們提前繞道,待他們進了星月關,再……”


    東方既白帶著一臉意味看向遊忍。


    遊忍會意接了下去,“甕中捉鱉。”


    謝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傻笑道:“嘿嘿~對對對,甕中捉鱉。”


    眾將領抱拳施禮,“見過殿下,殿下萬安。”


    東方既白伸手依次將他們扶起,“不必拘禮。”


    將領們起了身,露出一絲愧色又跪了下來,“有負殿下所托,丟了大楚的山河,末將甘願受罰。”


    東方既白在主位上坐下,語氣淩然,“是該罰,不過現在最最要緊的不是罰,而是拔眼。”


    遊忍立馬抬高了頭,“殿下的意思是?”


    東方既白不慌不忙道:“攘外必先安內。”


    遊忍慢慢起了身,托腮沉思,“末將先前也有猜測,可營中皆是老兵,按理不當如此,末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謝擎也聽出些味道來了,馬上雷著嗓子道:“殿下不會懷疑我老謝吧,我老謝可背不起這口鍋。”


    東方既白搖了搖頭,“那倒不是,隻不過是衝著我來的。”


    東方既白內心暗想,想來父皇早就知道軍中的門道了。


    怪不得朝堂上直接點我來,看來症結在我。


    燕國,燕知衍,或者樂長金,以及齊三皇子或者顧見臣,他們為了自己這個共同目標達成了什麽合作也不足為奇。


    府中生亂,邊城起戰,夢魘丹究竟在這些事裏起了什麽作用,這東西又是顧見臣從哪裏得來的還不好說。


    遊忍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東方既白摸了摸下巴,“明日先理一理軍中的舌頭,安一安軍心,至於本殿嘛——”


    遊忍直盯著他的眼睛,追問道:“殿下意欲何為?”


    東方既白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一路勞頓,當然是先休息了。”


    東方既白說完便出了營帳,全然不顧其他人微微抽動的嘴角寫著多少無語。


    出了營帳,東方既白朝守備軍駐紮的方向走去。


    彼時,樓倚歌等人已經替他把營帳搭好。


    東方既白進去後第一件事就是京都中人寫信。


    一封給東方暃報告軍情,一封給蘇清顏報平安,一封給東方啟玉談趣事,最後一封是給燕景瑜的。


    給燕景瑜寫信時,東方既白為這落款糾結了許久。


    寫什麽好呢?


    太親密了不合適。


    太疏遠又顯得生硬。


    最後腦中靈光一現,寫下了提燈望月四個字。


    外人瞧了不知門道,但隻有二人知道其中的無盡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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