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花似錦的安京城如今已是烽煙四起,十年的鏖戰,讓這座千年帝國的都城如今隻剩下寥寥數千巡城的衛兵,以及一些自發組織起來的民兵。


    數以萬計的侵略者湧入這大陸上最富饒的城市,這些揮舞著馬刀或是鐵錘的異族絲毫不會憐惜帝國留下的所謂璀璨文化,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毀滅壓製了所謂“諸蠻夷”千餘年之久的,名為大漢的國度。


    安京城四方城門之外,遙望城內,所有的異族統帥都明白,他們的崛起,就在今日。


    他們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了,不知道從何時起,那強盛的帝國就成為了“諸蠻夷”心頭的陰霾。在這鐵蹄踏碎枷鎖的時刻,哪怕十年的征戰已經鑄就了他們鋼鐵一般堅韌的意誌,雙手依舊止不住顫抖。


    鐵甲包裹的手重重落下,砸碎了麵前的桌板。


    “就是今天,日落之前,我要看到大漢天子的首級!”異族聯軍的總指揮振臂一唿,“諸位可願隨我一起,見證這大漢的毀滅!”


    一時間,營帳內外響應者無數。


    安京城的龍道任由侵略者馳騁,負責守衛皇宮的衛兵且戰且退,依托著比之城牆毫不遜色的巍峨宮牆進行著最後的抵抗。


    太廟之中,一位身著玄色服袍的中年人神色肅穆,指尖撚起清香三柱,插入麵前的香爐之中。喊殺聲不絕於耳,卻並未讓他的神色有絲毫的動搖。


    一名蒼顏白發的老者快步走入,俯身欲拜:“老奴叩見......”


    “不必了,說正事吧。”


    “遵旨。宮中皇族家眷共三千七百二十九人,除去一千三百六十三青壯與陛下共衛社稷,其餘老弱婦孺均已經暗道送出,隨行衛兵百人。”老者不急不緩地說道。


    劉輝微微頷首,目光凝視著台上的一眾先皇,心中不無悲愴。


    遙想大漢太祖皇帝開國至今一千四百五十三載,曆五十六任天子,傳承至他乃是第五十七代。


    一千四百五十三年的風雨,大漢屹立不倒。


    七百年前,連續三年大旱,千萬頃良田顆粒無收,黎庶十去七八,人口驟降帶來的是國力的急劇衰退和外敵的虎視眈眈,在邊疆土地被外族占去,邊境迴縮兩千餘裏後,當朝天子自絕以謝天下。然新帝以其天人之智,策退南北外族,引東部海外諸族補給中原,後又禦駕親征,以禁軍區區兩萬兵力,三敗西域異族二十五萬鐵騎,親斬西域蠻王首級,高掛龍攆之上,西域異族震怖,自此俯首二百餘年未敢跨疆界半步。


    三百年前,大漢連出六代昏君,國內爆發農民起義,邊疆四異族十三國合兵二百萬,跨越南北西三麵邊疆,依舊有一代天驕橫空出世,隻身領兵十萬,轉戰各地,擊退外敵,二十餘年征戰,未嚐一敗,保大漢山河無恙。


    而今,劉輝自認登基三十年來無有怠慢,勵精圖治,一掃百年疲敝,扭轉了大漢日漸衰落的局麵,但卻難敵四方異族因相繼統一迸發而出的野心。


    自西域的第一縷狼煙升起,爾來十年矣。


    十年間,大漢風調雨順,行伍幹練,並不缺乏精兵悍將。朝中又有劉輝統領,無敢以文製武、禍亂朝綱者,相較於三百年前,大漢的力量又一次攀升至某個巔峰。饒是如此,大漢還是輸了,雖是有邊疆王族通敵之故,但那卻並非決定性的因素。


    誰曾料想東南西北四麵諸蠻夷竟在短短三年之內相繼統一,不約而同地領兵犯境,等到劉輝整頓吏治,肅清朝堂之後迴過頭來,邊疆防線早就千瘡百孔,一觸即潰。


    或許。劉輝默默想到,大漢真的氣數已盡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劉輝恍惚間似乎聽見宮牆外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他明白,時間不多了。


    邁出沉重的腳步,身為大漢天子,他還有需要他去做,也隻有他能做的事。


    眼見劉輝走出太廟,老奴一言不發地緊隨天子的腳步,他這一脈生來就是為了侍奉天子而存在,哪怕大漢即將迎來終幕,他也一定會倒在天子的前麵。


    除了天子,沒有任何人有權斷言他的生死。


    太廟之外,自願留守皇宮的千餘皇族子弟皆執銳披堅,年歲最大、執掌安京禁軍的安京王蒼顏華發,五十餘年的軍旅生涯將他的麵容打磨的無比堅毅。


    曆來,安京王都號稱是天子之下第一人,也是唯一不以血脈承襲的親王。每一任安京王即位後都要考察皇族適齡子弟,選擇一批繼承人並為之設立繼承順序,然後將他們送往邊疆征戰曆練,待老安京王逝世,還存活的繼承人中,順位最高的那一位才能迴安京承襲安京王位。


    特殊的承襲製度帶來的是一代又一代令異族膽寒的安京王,以及“大漢第一王”的聲譽和“與天子並肩”的地位。


    隻有真正坐上了這個位置的人,才知道安京王這三個字真正的含義是什麽。


    現安京王承襲王位是在十年前,正是在老安京王抵禦異族侵略被暗殺之後。在此之前,現安京王西域征戰五十餘年,從弱冠之年孤身西行,五十餘年未曾退迴大漢西域疆界以內半步。


    劉輝的目光落在安京王身上:“朕若是沒記錯,安京王今年七十有九了?”


    聽到身後的話語,安京王轉過身來微微俯身,他的地位讓他可以不必對天子行禮,至於其他皇族子弟,因為兵甲在身,也隻是半跪道安。


    “天子還能記得老臣,不勝榮幸。”安京王收起手中長劍,再有一刻鍾,他就該帶著身後的子弟們開赴前線了。


    說起來,劉輝忽然想起,這才是他和安京王的第二次見麵,第一次是在老安京王死後,麵前的這位安京王迴安京即位,他為安京王祭天之時。


    隨後,安京王就帶兵北上抗擊異族去了,這一去就是十年。


    異族包圍安京城之後,若非安京王日夜兼程帶兵迴援,恐怕大漢早已覆滅。


    這麽一算,安京王自弱冠西行曆練,現如今年近八旬,整整六十年都在沙場上度過。哪怕是遍數大漢開國以來曆代安京王,恐怕都是其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心下知道安京王必然抱定必死之決心,但劉輝還是忍不住開口:“安京王,現如今的大漢,你遠比朕重要得多,若是戰場上還有一線生機,望安京王......”


    安京王搖了搖頭,製止劉輝繼續說下去:“不必多言,大漢開國一千四百餘年,有壽終正寢的安京王,有馬革裹屍的安京王,有被俘自裁的安京王,陛下可曾見過有苟且偷生的安京王?”


    長劍帶著劍鞘刺入鋪就皇宮地麵的青石磚中,安京王抬頭遙望太廟,麵容上是和他六十年前第一次斬殺異族時無異的鐵血,這種鐵血不僅沒有隨著歲月的積澱變得柔和,反而更加鋒芒畢露。


    他的話語中隻有無邊的戰意:“生不能殺敵保大漢平安,致使大漢在我為安京王一代覆滅,我若苟活,有何顏麵去見曆代先王先皇,有何顏麵去見大漢泱泱子民!”


    安京王的身上浮現出一股英雄遲暮的悲壯,這種氣氛迅速感染了所有的皇族子弟,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他們的體內積蓄著安京王帶給他們的力量。


    這種真實存在的意誌力量令他們能夠發揮出遠超自身的戰鬥力,就算異族的戰刀即將斬斷大漢的龍脈,他們也必將付出百倍的代價。


    劉輝無言,就這樣默默地看著皇族子弟們整裝齊備,操練戰鬥,哪怕大漢的皇族子弟從未懈怠武藝,哪怕每一位皇族男子都是弓馬嫻熟,有這一刻鍾的臨陣磨槍,也好過毫無準備的一腔熱血。


    當皇宮的警鍾響起,代表著入侵者突破了皇宮的大門,安京王集合子弟,踏出皇宮內庭。


    “陛下,我等今日以身殉國,但大漢絕不會被湮滅於史冊!”


    安京王留下最後一句話,便奔赴戰場殺敵,劉輝知道,就像自己是大漢的最後一任天子一樣,離去的老者也會是大漢最後一任安京王了。


    劉輝坐在龍椅上,偌大的朝堂隻有他和寸步不離的老奴兩人。


    “這就是我大漢的文武百官,這就是所謂有經天緯地之才,一言可決萬民生殺的三公九卿。”劉輝笑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確切地說是整整十年沒有笑過了。


    現在他卻被空無一人的朝堂逗笑了,被文武百官的行為逗笑了。


    在異族尚未圍城之前,朝堂上如同集市一般熱鬧,有言割地求和、暗通異族者,有言東遷都城、搜刮金銀者,當然也有言死戰到底、誓不退縮者。


    當異族完成對安京城的合圍後,前兩者一則逃之夭夭,二則賣國求榮,後者則均已戰死。


    想劉輝初登基之時,朝堂上魚龍混雜,是非忠奸難辨,現在卻是一目了然。


    又迴過頭看了看身後的老奴,劉輝不記得老奴是什麽時候開始跟著自己的了,自他記事以來,當時還正值壯年的老奴便服侍左右,幾十年來早已習慣身後跟著這麽一個影子。作為天子,劉輝從來沒有時間去思考身邊的事情,反而是現在,黃昏前最後的時刻,不必再憂慮朝政的劉輝第一次正視了自己。


    “......”當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劉輝才發現,他似乎並不知道老奴的名字。


    服侍了劉輝數十年的老奴就像會讀心術一樣,在劉輝剛剛轉過頭來的,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說道:“老奴沒有姓名,老奴存在的意義就是服侍陛下。”


    老奴也是皇宮中特殊的存在,天子的貼身侍者向來隻有一人,如同安京王一樣,天子侍也是一脈單傳,老天子侍需要搜羅合適的孤兒,將其中一人培養為下一任天子侍,在老天子侍死後,新的天子侍就會代替老天子侍站在天子身後。


    劉輝聞言,思慮再三,緩緩開口:“最遲到今天日落之前,我就不再是大漢的天子了,之後也不會再有大漢的天子,天子侍也不複存在了。”四下無人,劉輝也不再用天子的自稱了,“我的房間,有一條專屬天子的暗道,你知道在哪,拿上你需要的東西走吧,隱姓埋名,別再迴安京了。”


    老奴一動不動。


    劉輝又不知如何開口了,在這個大腦完全放空的時候,他反而迴憶起了一些早已忘卻的童年記憶。


    “你自由了。”劉輝站起身,麵對老奴,“我賜你劉姓,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天子侍了。”


    老奴抬起雙眼,和劉輝對視,那深邃的滄桑令劉輝不禁氣息一滯。從大漢開國傳承至今的天子侍,和安京王同等的曆史,又有誰知道他們有怎樣的底蘊。


    老奴向劉輝跪倒,叩首深深一禮,等到劉輝迴過神來的時候,麵前的老者已經消失不見。


    大漢天子終於徹底成為了孤家寡人。


    大殿的屋頂中央,技藝高超的匠人們鏤空出了可以通過陽光投影到地麵顯示出時間的樣式,劉輝略微掃了一眼,便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皇宮的報時鍾已無人敲響,貴為天子此刻也需要自己去判斷時間。


    還有兩個時辰嗎?


    劉輝默默地走到龍椅旁邊,右手一側擺放著自從他登基以來就一直擺放在那,甚至都沒有出鞘過的尚方劍。


    時間還早,就這樣幹等著也是煎熬,不如練練早已生疏的劍法吧,說不定臨死前還能手刃幾個異族。劉輝有些自嘲的想著,他當然知道對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還給他還手的機會,戰死的大漢天子和被擒殺的大漢天子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劍柄一入手,劉輝隻覺得沉重和生疏,他大約有十幾年未曾鍛煉過武藝了,要是比起劍法,隻怕是連皇族中的一些小輩都不如了。


    緩緩將劍抽離劍鞘,沒有想象中那種金屬摩擦的鏗鏘聲,大殿采光極好,但劍身入眼的那一刻,鋒銳的寒芒還是讓劉輝的雙目產生了光敏導致的眩暈。


    作為天子的禦劍,尚方劍保持著大漢最高的鍛造水準,每一代天子的尚方劍都會在天子死後隨之入靈柩,作為最貼身的陪葬寶物之一。


    劉輝仔細端詳著手中雕刻華麗的尚方劍,心中暗道自己剛才怎麽沒想起它來,若是讓老奴將此劍一並帶出就好了。


    “在我手中,你卻要隨我一同背負這亡國之名,也算是無妄之災了。”並指拂過劍身,劉輝感覺到尚方劍在微微顫抖,不知是否是這近乎通靈的寶劍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哀意。


    迴憶著兒時宮中某位禁衛統領教導的劍法,閉上雙眼,手腕、腳尖、腰身,一切發力的要點皆隨心而動,劍鋒上下舞動之間,隱隱有龍騰之勢。


    不知不覺間,劉輝的劍已經脫離了他曾經學過的任何招式,手中尚方劍身竟真的浮現出一條金龍的虛影。龍影遊走之形,恰如劉輝腳下步伐,這一刻,尚方劍作為天子禦劍的潛能才真正顯現出來。


    大漢一朝五十七位天子,五十七柄尚方劍,真正如劉輝手中這柄覺醒的也不過個位數,而且都是在天子禦駕親征,親身殺敵的戰場上,劉輝的這柄尚方劍,在天子第一次持之便水到渠成地覺醒,真可謂前無古人,而且因為大漢的覆滅,也將後無來者。


    劍舞尚未停歇,大殿中央的陽光逐漸傾斜泛黃,正如此刻的大漢,日落西山。


    金龍纏繞的劍身反射夕陽,大殿內一片薄暮之氣。


    宮外的喊殺聲漸漸停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馬蹄敲打青石磚的聲音,劉輝所等待的,終在日落前的最後一刻到來。


    暮光自西側入殿堂,拉長了劉輝的影子。


    十餘名異族將領駕著戰馬,就這樣旁若無人地踏入殿中,每個人的戰刀上都沾染著鮮血。殺伐之息染紅了金輝氤氳的空氣。


    為首的異族統帥抬手讓身後的同行者停下腳步,微微側身:“歸我了,你們有意見嗎?”


    身後一眾皆是沉默。


    所有的異族將領都知道他們今天為什麽能站在這個地方,正是靠著麵前這名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年輕的統帥。


    是因為他天才的戰略眼光,出其不意地繞過了漢軍在西疆布下的層層防線,切斷了後方的補給。並展現出驚人的戰術素養,一舉擊潰三十萬漢軍,令大漢的防線出現缺口。又勸降為大漢牧守北疆的晉王,將戰火燒到大漢最繁華的地區,才奠定了今日勝利的基礎。


    沒有他,他們眾異族就算集合成一個整體,也不過是鬆散的聯盟,隻會被大漢各個擊破。


    異族統帥縱馬上前,摘下被斬出一道裂痕的頭盔,露出刀削斧鑿般的麵孔:“安京王很強,以朽木之身獨殺我十三員戰將,我已下令將其厚葬,想來這天下唯有一人值得他效此死力。那麽你就是,大漢天子?”用衣角抹掉血跡,刀尖指向冷眼相待的劉輝。


    “既知是朕,為何不拜!”劉輝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大殿中,身後金龍虛影釋放出天子的威壓。


    後方的異族將領在龍影現身的那一瞬間便瑟瑟發抖,雙腿控製不住地彎曲。


    “哼!”他們的統帥冷哼一聲,以自身為模板的巨大虛影顯現在身後,擋住了來自劉輝的壓力,與劉輝身後的金龍針鋒相對。


    “大漢將傾,你身為敗亡的天子,也配受我等朝拜!”話語中有著無盡的傲然,“我名瑪爾斯,你且記住,正是征服大漢之人!”


    瑪爾斯知道,他身後的同僚們並非屈服於劉輝的天子之氣,而是異族已經匍匐在大漢的腳下太久了,他們站不起來了。就算是他天縱奇才,以絕對的優勢戰勝了漢軍無數次,時至今日,異族的損失還是遠遠大於漢軍,可以說要不是邊疆諸王各懷異心,受到挑撥相繼而降,大漢今日依舊固若金湯。


    就算今天大漢倒下了,隻要大漢的魂還在,異族就永遠不可能站起來。哪怕異族代替大漢建立了帝國,尚未被消滅的漢軍依舊會卷土重來,推翻異族的統治。


    而隻要瑪爾斯一離開,留在中原地區的異族絕對不是漢軍的對手。


    這就是意誌的重要性,異族的意誌已經被大漢的意誌壓製了一千四百五十三年,他瑪爾斯能夠毀滅大漢的意誌,但沒辦法讓異族的意誌崛起,這隻能靠他們自己。


    瑪爾斯能做的隻有以絕對勝利者的姿態為異族樹起一根支柱,至於能否擺脫大漢意誌的壓製,瑪爾斯隻能說他已經做了能做到的一切。


    “瑪爾斯......戰神臨凡嗎?”劉輝雖然沒見過瑪爾斯,但十年來前線傳迴的戰報早就告訴了他,異族一方有一名總領全局的統帥,正是在他的帶領下,漢軍才會被異族打得節節敗退。


    同樣的,劉輝也通過情報網絡知曉了瑪爾斯這個名字的含義,乃是西域最強大的異族羅慕路斯神話中的戰爭之神。


    “臨凡?這麽說不太恰當,我隻不過是羅慕路斯人意誌的集合體,羅慕路斯人曾經是唯一能夠和大漢相提並論的民族,但他們被大漢打敗了。他們潛藏著複興的願望,這個願望經過了千年的沉澱,在羅慕路斯人的心中生根發芽,結出的果實便是我。”


    瑪爾斯麵帶微笑地指了指自己,用隻有他和劉輝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我生來知曉有關戰爭的一切,我擁有羅慕路斯人所有的智慧,我存在的意義便是為羅慕路斯帝國打敗大漢,讓羅慕路斯重新崛起。至於其他的異族......”


    瑪爾斯冷笑道:“大漢已亡,哪怕我就此消散,想必羅慕路斯人也能以其雄心壯誌壓服眾異族,建立一個以羅慕路斯為中心的帝國,對我而言,這就夠了。”


    “現在,我要借你的頭顱一用,那是我用來破除眾異族心中枷鎖的鑰匙!”瑪爾斯舉起戰刀,刀身反射暮光,混雜著瑪爾斯自身血色的意誌,這是足以斬滅一個帝國的意誌。


    “我為大漢天子,豈懼蠻夷神明,爾等想取我項上頭顱,便留命於此,治爾等大不敬之罪!”身後的金龍虛影沒入劉輝體內,尚方劍提至胸前,玄色的天子冕服無風自動。


    殿外,無數的異族戰士將大殿重重圍住,在瑪爾斯的命令下,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劫掠宮中的財富。


    天子未死,若是他們洗劫皇宮,那就隻是強盜,永遠成不了大器。隻有天子死後,皇宮籠罩的龍息散去,他們才能真正以勝利者的姿態享受戰利品,他們才會成為貨真價實的帝國精銳。


    太陽的最後一縷光芒照射在皇宮最高的鍾樓頂端,當那一抹金色散去的時候,大殿之中爆發出一道血色的波紋,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一瞬間,異族的將士察覺到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破碎了,再次望向大殿,那原本縈繞在他們心頭的壓抑消散了,大漢的意誌被摧毀了,他們的枷鎖被打開了。


    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等待,等著那位帶他們取得勝利的戰爭之神。


    瑪爾斯拖著滴落金色血液的戰刀麵無表情地跨出大殿,另一隻手上提著一個黑布包裹的東西,同樣滴著金色的血液。


    “傳令眾將士,大漢天子授首,從此再無大漢,邀各族國君、前漢邊疆四王共聚安京城,商定天下大事。今日,廢漢曆,設新曆。從此以後,凡有敢立國稱大漢者,諸族共擊之!”


    漢曆一四五三年,新曆元年,羅慕路斯統帥瑪爾斯率諸族聯軍攻入大漢國都安京城,守城漢軍三萬五千人,無人幸存,屠自天子以下皇族一千三百六十四人,瑪爾斯手刃天子劉輝、安京王劉紹,大漢滅亡。


    帝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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