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涵這姑娘,一旦熟絡了,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陳澈最有發言權。


    六月初,天氣裹著燥意,窗外蟬鳴微弱,卻沒有想象般的熱。


    操場上熱氣騰騰,教室裏倒成了避暑納涼之地。


    運動會結束,課程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壓縮得很緊,每一秒都不能鬆懈。


    就連下課前的休息,都變成了奢侈,留給學生的是源源不斷的作業與筆記。


    下課後,沒有了之前吵吵鬧鬧的環境,而是變成細小的討論聲和一眼望去的認真。


    陽光灑在桌上,鍍了一層毫不真實的光。陳澈一手撐頭一手寫字,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疲倦地閉了閉眼睛,拿筆的手無意識地轉著筆,目光往旁邊挪。


    江涵好似不知疲憊,寫完這個寫那個,完全沒有累意。


    見她又要開始寫,陳澈直接把手放在密密麻麻的字跡上,攔住她接著要寫的動作。江涵愣了幾秒,神情很淡的看著他,而他一副命令的口吻說:“你要把自己累死嗎?休息會。”


    “我不累。”江涵很少會說反駁的話。


    陳澈笑出了聲,聲音悠悠的,像是生氣,又像是開心:“成長了,居然知道反駁了。”


    江涵低眼,聲音小了下來:“我說的是事實。”


    “挺好的,不願意的事就應該去反駁,不要事事委屈了自己,反駁與不反駁在於自己開心與不開心。就比如運動會比賽的事,明明不是你自己報的名,卻沒有拒絕反駁,而是承受或許自己不適應的事,這是不對的。”


    陳澈在與班長對峙時,就知道答案了,後麵問江涵,是讓她能自己拒絕。一是他不能幫她明目張膽的去拒絕,一旦讓追捧他的一群追求者知道,後果不是他能承擔的;二是想讓她勇敢的拒絕自己不願意的事。


    但他很意外,江涵沒拒絕,反而選擇承受。這對以後的她來說,是很危險的。


    “你不拒絕,在他們眼裏是理所當然,不會感謝你,拒絕了也依然一樣,但心裏會舒服很多不是嗎?”陳澈像是一個帶著她往光明道路前進的成長導師。


    江涵盯著他,露出了一個笑。


    喜歡一個優秀的人不可怕,但喜歡上一個努力讓自己成長的人才可怕,可怕到想一直喜歡,一輩子也不為過。


    “所以,別隻知道反駁我,誰都可以,有我在,不會有任何讓你委屈的事。”


    這是陳澈給江涵獨有的安全感。


    “陳澈,謝謝你。”江涵從沒有像此刻覺得自己是個值得的人,而在陳澈這裏,她值得,好像是無價之寶。他會耐心,會陪伴,會一步一步撬開她的世界,讓她去接納這個世界的美好。


    而這些美好,是他給的。


    “謝什麽?”


    “你對我的好。”


    陳澈挑眉,嘴角上揚,聲音輕而鄭重:“女孩子就應該體驗最好的。”


    “這些還遠遠不夠。”他要給她的好,是閃閃發光,是強大。不是成為任何人的附屬品,而是成為人人都讚賞的唯一品。


    江涵心裏漣漪不止。這一刻,她確定了,隻要沒有意外,她會勇敢一次,向他告白。


    ……


    思緒即將飄遠,教室裏突然傳來歡唿聲,對比剛剛的安靜,這歡唿聲沒大人物,是不可能的。


    江涵聞聲看去,是一個長相很酷的女生,但性格形成反差感,尷尬地站在門口,望著江涵的位置,準確來說,是望著陳澈。


    陳澈比她慢一步看向門口,待看清人,又感受到是來找他的。為了不打擾班裏的人學習,他起身出去了。


    出去的那一刻,班裏激動的瘋了。


    討論聲大到江涵不想聽都躲不掉。


    “校草跟校花的般配,真是無人能比。”


    “那是,畢竟校花校草本身就天生一對。”


    江涵看著門外並肩的背影,緩緩地垂下眼,滿不在意地接著寫作業。心裏無論亂成什麽樣,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反正沒關係,他又不是她的私有物。


    朋友而已。


    教室裏的熱鬧,反映了外麵的冷淡。


    陳澈靠著牆,低著頭,目光或許就隻是在教室裏看過她一眼,他直白開口:“徐華明沒跟你說嗎?”


    “說什麽?”陶葡梅顯然不知道。


    “那看來沒說。”陳澈聲音冷,“我跟他說,我不會跟你有任何關係,你喜歡我,不代表我喜歡你。你的喜歡我阻止不了,但我可以阻止你的靠近。”


    陶葡梅臉色有些不自然,語氣很急:“為什麽?我在所有女生麵前都是完美的,沒有人比我們更般配。”


    “完美?般配?”陳澈笑了聲,“誰告訴你我跟完美的人般配了?”


    “完美跟般配與喜歡有什麽關係?”陳澈抬眸看她,“太過完美就會顯得索然無味,我要的是獨一無二,而我的感情觀裏沒有‘般配’二字,喜歡可抵一切。”


    陶葡梅慌亂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


    陳澈沒耐心了,起身,說:“追求我的人很多,但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傻乎乎的表白,因為她們知道,我隻會拒絕。”


    “禮尚往來,在枯燥的學習生活中,才開心,不是嗎?”他雙手插兜,轉身離去。


    陶葡梅好不容易攢的勇氣,被他幾句話抹滅的一幹二淨。心靈受到了打擊,跑下了樓,不知去哪躲著哭了。


    陳澈迴去時,本想跟江涵說話,但看到小姑娘很認真,沒打擾她,上課鈴也在此刻響起。


    江涵見他什麽也沒說,拿筆的手抖了一下。


    ……


    傍晚,晚飯結束,徐華明跑來找陳澈打球。


    “最近籃球我進步了不少,來切磋切磋。”徐華明晃著他的胳膊,一副不同意不罷休的態度。


    陳澈蹙眉,睨著他,沉聲說:“再不放開,後果自負。”


    徐華明還沒聽完就放手了,賠著笑。


    而陳澈看都沒看他,轉而看著乖巧喝水的江涵,輕聲問:“想看嗎?”


    “啊?”江涵眨了眨眼,拿下水杯,一臉茫然。


    徐華明眯著眼,看著陳澈看江涵的眼睛,溫柔的仿佛溺在雲裏,簡直沒眼看。


    “我同意你就去嗎?”


    “嗯,”陳澈嘴角上揚,“同意就去。”


    江涵擰著杯蓋,垂眸,像在思考。


    徐華明急切的性子真是受不了江涵這樣慢吞吞的性子,當即就急衝衝地開口:“這件事很難嗎?同意就去,不同意就不去,要糾結很久嗎?”


    江涵一臉無措的看著徐華明,低低道:“對不起。”


    “徐華明,你急什麽?”陳澈冷聲教訓了他,“你是趕著入葬還是趕著投胎?”


    “不是……”


    “閉嘴!”


    江涵咬了咬唇,在他們吵鬧中插了話:“你去吧。”


    “那你也去。”陳澈這變臉程度,誰看了都得歎為觀止。


    “我?為什麽?”


    陳澈笑著,悠悠道:“記得上次我說過什麽嗎?我不要謝謝,籃球場上給我送水就行。”


    被他提醒了句,江涵瞬間想起來了,點了點頭,答應了:“好吧。”


    在旁邊看他們調情的徐華明,一臉生無可戀。


    籃球場上人不多,給陳澈送水的人也就寥寥幾人,江涵坐在角落裏,腳邊放著一罐冰鎮的可樂。


    可樂還是陳澈買的,她隻負責給他送。


    江涵對籃球沒什麽興趣,眼神隻盯著場上鬆弛的少年,燈光亮如白晝,照得他近乎透明。


    一場結束,徐華明被虐地躺在地上,陳澈則目不斜視地朝她走來。


    江涵連忙要去拿可樂給他,他大步向前,先她一步拿走。微涼的指尖擦過他的手背,江涵僵了幾秒,心髒狂跳不止,耳尖泛紅。


    陳澈自然也感覺到了,對於她的緊張,他神情自若,反而擔心地說:“你冷嗎?手怎麽這麽涼?”


    “還……還好。”


    他蹲在她麵前,仰著頭,食指一彎,用骨節輕輕地戳了戳她的臉,悅耳的聲音在耳邊迴蕩:“害羞什麽,你可是摸過我的臉。”


    “我不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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