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龍坐在病床前看著還在昏睡的王詩晴一臉心疼,此時王詩晴輕咳了一聲,或是咳嗽撕扯到了傷口,她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王文龍看著虛弱瘦削的孫女恨不得自己代替她去承受這一切,想得多了一時間老淚縱橫。


    王詩晴輕輕抬了抬眼皮,沒有睜開眼睛。她覺得眼皮好重,她又用力的抬了抬眼皮,這次眼睛被打開了一條縫,刺眼的光線讓她很不適應,她想抬起胳膊擋住光線,卻發現隻能動動手指,胳膊根本就抬不起來。


    她適應了幾秒,眼睛才敢再次睜開,睜得稍大了一點,她看到床邊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她張張嘴想要叫出聲,可是喉嚨幹啞隻發出了一絲虛弱的聲響。


    正在拭淚的王文龍,先是看到孫女的手指動了動,他不確定的揉揉眼睛再去看,發現手指並沒有動。正失落著,突然又聽見王詩晴好像發出來了聲音,他扭頭盯著孫女的臉,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最疼愛的孫女已經醒了,此時正睜著兩隻眼睛看著他,王詩晴嘴皮幹裂,嘴唇噏動,卻發不出聲音。


    王文龍激動地按響了床頭唿叫鈴,然後問王詩晴:“詩晴,你感覺怎樣?爺爺給你叫醫生啊!”


    說罷王文龍又按了按唿叫鈴,說道:“醫生,快來,我孫女醒了。”


    不一會兒來了一位男醫生,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護士。醫生進門拿出手電在王詩晴的眼睛上照了照,又拿出聽診器聽了聽,用手在王詩晴的眼睛上方左右移動,最後又說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王詩晴眨眨眼,並沒有迴答。


    醫生說:“把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王詩晴輕輕張嘴伸出一小節粉嫩的舌頭。


    醫生明顯放鬆了下來,對著護士說:“注意記錄她的血壓脈搏和體溫,沒什麽大事了,她剛醒來畢竟此次也是傷了肺腑,喉部不適暫時不願張口說話,你拿棉簽沾點水給她潤潤嘴唇。”顯然後半句是說給王文龍聽的。


    王文龍連連點頭,表情也從悲戚凝重轉為欣喜。他接過護士遞過來的一袋子棉簽,抽出其中一支,打開保溫杯倒出一點溫水,用棉簽浸濕之後在王詩晴幹裂的唇上擦了擦。


    醫生和護士出去大概十分鍾不到,同樣一襲白大褂的周慧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周慧一進門看到王文龍就焦急地問道:“爸,慧慧醒了?”


    王文龍點點頭,答道:“嗯,剛剛醒了,醫生來看過了,說沒什麽事了,養著就好。”


    周慧紅著眼睛來到床邊,看著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兒被折磨的不像樣子,心如刀絞。


    王詩晴剛剛聽到周慧的聲音就立馬緊閉了雙眼,周慧立在床頭以為王詩晴又睡著了,沒有發出聲響,隻是伸手幫王詩晴拉了拉被子,蓋住了她裸露在外的手臂。


    周慧看了一會兒見王詩晴沒有醒來,就準備離開,她對王文龍說:“爸,我迴去給科室請幾天假。我在這看著你迴去休息休息吧。你也熬了幾天了,別把身體拖垮了。”


    王文龍扭頭看了看王詩晴,此時王詩晴皺起了眉頭,顯然她不願意周慧在這守著她。王文龍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好的,慧慧,那就辛苦你了,等你一會兒過來我就先迴去。”


    周慧一聽,盡管眼中含淚立馬笑了,“哎,爸,那我先過去。”


    周慧離開以後,王文龍坐到床頭,盡管王詩晴沒有睜眼,他還是開口道:“詩晴啊,爺爺知道你聽得到。你以前小很多事不明白,但是你現在已經成年了,我想有些事情你該是想明白了。你爸爸,哎,我那兒子他就不算個人!你媽多好啊,愣是跟人家過不下去!你得明白,不管你媽有沒有再結婚,她永遠都是你媽,你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麽會不愛你呢?你經曆的這一切,爺爺也有責任,當初就應該摁著你爸的頭皮讓他把撫養權給你媽,那你也就不會受此一難了。


    你媽和那個林醫生雖然組建了家庭,但是一直沒有要孩子,為了什麽?還不是因為有你?我觀察過了,那個林醫生也是個好人,最起碼對你會比你爸爸對你更關心!爺爺,老了,就算是陪你也陪不了你幾年了。我想了想,等你好了,你還是跟著你媽一起生活吧!別老想著你大了自己能行!在我們眼裏你永遠都是孩子,也永遠都是寶貝!


    聽話啊!別再強了!養好了身子,好好上學,謀個好未來,以後爺爺死了也瞑目了!”


    王詩晴雖然並未睜眼但是眼角的淚卻一顆顆如珍珠般散落在枕邊。


    王文龍伸手幫王詩晴拭了淚,也揉了揉自己渾濁的雙眼,這才又溫柔地撫摸王詩晴的秀發。他怎能不心疼?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孫女究竟經曆了什麽。他不敢想也不敢問,隻能盡力去給孫女謀劃更好的未來。


    孫女出事之後,王濤不管不問,如果不是自己的逼迫,他甚至都沒想過要去報警。如今王詩晴住進醫院,王濤隻是在手術的時候過來簽了個名字,還沒等王詩晴出手術室,他就找了個由頭離開醫院,直到現在都未曾露麵。


    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王文龍想到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心中滿是悲傷、慚愧、憤怒、恨鐵不成鋼!


    他想到自己三十多歲就因病去世的老婆,再想到因為自己忙於工作疏於管教而放浪形骸的兒子,最後再看看自己可憐的孫女,他怎麽能不悲傷呢?


    兒子已經這個樣子了,孫女人生尚早一切猶未晚矣!


    王文龍還在暗自悲傷,周慧已經換了身衣服出現在了病房裏。


    “爸,爸~”周慧叫了幾聲見王文龍沒迴應,她伸著腦袋湊在王文龍的麵前。


    “哦,慧慧你請好假了?爸許是真的累了,詩晴既然沒什麽大礙了,我就先迴去休息休息,明天我再來看她,就辛苦你了。”王文龍滿眼的疼惜與真誠。


    周慧忙說:“爸,你迴去休息吧!我照顧詩晴還不是應該的嗎?你放心吧啊!”


    王文龍這才轉身緩緩地離開了病房。


    周慧看王文龍出了病房,把病房門輕輕關上,自己小心抽出床下放置的矮凳,輕輕坐了上去,她就這樣靜靜地盯著病床上麵色蒼白的女兒,盯著盯著眼角的淚就滑落了……


    王詩晴感覺自己好像可以控製住自己的雙手了,她輕輕地抬了抬胳膊,把手伸到周慧的麵前,輕輕地幫周慧擦了擦眼淚。


    周慧抬頭看著王詩晴,表情隱忍、痛惜、欣喜輪番轉換,最後她溫柔一笑,輕輕說道:“你醒了,詩晴?你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我剛剛問過醫生了,如果你餓了,可以吃點流食,要喝米粥嗎?”


    王詩晴虛弱地點點頭,她心底深處某個破碎的冰冷的地方,好像正在慢慢複原……


    周慧把王詩晴的胳膊送迴被窩裏蓋好,從床頭櫃裏拿出保溫飯盒,準備去給她買點白粥迴來,正要開門出去,門從外麵被人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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