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初八你去了哪裏都寫下來,有證人的話也把名字寫下來。”安影道:“我們會去核實。”


    李冷拿過紙筆寫了下來,又道:“你們確定她是初八那天被人害了嗎?”


    “基本可以確定。”安影道:“初八一早她去了城東的衣鋪拿了新做的衣裳,一直到初十早上她的屍體在金水河被人發現。”


    “你妹妹目前是最後一個見過她的人。”安影道:“她說黃秀真穿著粉色衣裳曾去你家裏找你,但那時你不在,之後她就去了城外。”


    安影說道:“你妹妹和黃秀真之間關係如何?”


    李冷道:“她們關係挺好的。她們常一起吃飯,看書。”


    安影突然想到,“看書?李暖不是隻認得幾個字兒嗎?”


    李冷有些詫異,“她一直都識字。從小就是我手把手教的。”


    安影一時看不透那個小小的茶鋪丫鬟,“你說你三年存下五十兩銀子,這可是一筆大數目。光靠抄書、賣字畫能攢下這麽多嗎?平日不還得吃喝拉撒的花費。”


    “你的字畫在市麵上賣的價格也普通。”梁素道:“我打聽過,你的畫平平,買的人不多,倒是字有人買,可價不高。現在還有不少字畫押在裝裱鋪子賣不出呢。”


    李冷吃驚地看著安影和梁素道:“我的畫確實不好賣,但寫字賣的一直不錯。一尺的大字能賣一兩銀子。”


    “當然也不是日日能賣出去,但十日一幅總是能賣的。”李冷說道,“我考上秀才後,省試一直沒過,隻能靠買字畫度日。好在這字還拿得出手。”


    安影笑了笑,“誰告訴你這價格的?李暖?”


    李冷道:“對啊,都是她拿去裝裱,然後托鋪子幫忙售賣。”


    安影又問道:“那你怎麽不去一些童蒙館授課?這比賣字畫不穩定些?”


    “去過,我身子不好,帶了幾日孩童,頭昏腦漲,病了好幾日。”李冷有些慚愧地說道:“小暖就叫我在家裏寫字。不然還得花費藥錢。”


    梁素挑了挑眉,“你可有賬簿?你一直攢錢,肯定在記吧?”


    “嗯,在我家裏。”李冷說道:“這些錢都是正正當當掙來的,你們盡管查就是了。”


    見李冷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便把他安置在刑部。


    第二日一早,安影對李冷說道:“我們已經查的差不多,你要不一起去聽聽吧。”


    女監裏,李暖還是靠著牆坐著不說話。


    安影盤腿坐下說道:“小暖,你是不是過得很辛苦?”


    “你在孫娘子茶鋪打雜一日能賺五十個銅錢,你寧可吃茶鋪的剩飯剩菜也絕不花錢買一口吃的。”


    李暖抿了抿嘴,還是不說話。


    “你哥哥身子不好,家裏的重擔都在你身上。你一麵養哥哥,一麵還要照顧他的自尊心。”


    “李冷說他一尺開的大字能賣一兩銀子,可我們查問了季雍,他給的你的價格不過半貫,還不含裝裱的費用。”


    “而且他的字並不好賣,一個月能賣出一幅已是艱難。”安影繼續說道。


    李暖神色鬆動,雙手抱著膝蓋縮在監牢的角落。


    “你明明識字,甚至比一般的女子更有學識,偏偏裝成不識字的樣子在茶鋪裏打雜。我猜猜,你是為了掙錢對嗎?孫娘子茶鋪那麽多丫頭偏偏讓你負責趙盼盼那屋,就是看中了你不識字。”


    “她想自己印詩集賺錢,怕泄露了先機,安排你去,卻沒想到還是被隔壁的季雍占了先手。”


    李暖輕笑一聲,並不接話。


    安影繼續道:“還有孫娘子茶鋪裏都是喜愛詩詞的女孩,她們有錢又能花,不識字的你更容易被那些小娘子接受,讓她們更有優越感對吧?”


    話到此處,李暖忍不住接話道:“嗬,你還真清楚那群女人的心思。”


    “那幫女人無學識又愛附庸風雅,若是你比她們有才識,她們必然嫉妒。隻有裝成不識字的粗丫頭,她們可樂意買你手上的詩集。”


    “可你未來的嫂子也是群人中一位。”安影看著她的表情說道:“你看著她花費半貫錢買的衣裳,穿得花枝招展來找你哥哥。”


    “他們馬上就要定親,用的都是你一文一文賺來的血汗錢。”


    李暖終於變了臉色,她看向安影道:“用這些錢娶她,我從來沒有抱怨過。”


    “三年前我和哥哥就開始為她攢這筆彩禮和婚禮錢。我從沒抱怨過。”李暖低聲道:“我哥哥身子不好,隻能在家休著。


    “那些字的價格我也是給他說高一些,讓他心裏舒坦。”


    “這些我做得毫無怨言。”李暖抬起頭來已是滿臉淚水,“她穿著那身衣裙,我也不曾難過,隻是摸了摸,說了句為何花這麽多錢買件衣裳,還不如買些紅布,留著成親的時候用。”


    “可黃秀真卻一把打開了我的手,成親的衣裳她自有安排,用不著我指點。”


    李暖繼續說道:“我心裏當然不舒服,她那筆聘禮大部分可都是我掙得血汗錢!”


    “就為這事兒?”一旁的梁素忍不住道。


    李暖一笑,“為這事兒怎麽了?她說完就走了。”


    梁素臉色一變,沒想到這小女子這麽刁鑽,他正要開口,又被安影踩了一腳。


    安影笑了笑,拿出了幾冊詩集,“現在她已經死了,到底你們之間如何說的沒人知道。不過,我大概猜到了原因。”


    李暖往後一靠道:“隨便你說吧。”


    “七夕晚上,你帶著你哥哥還有黃秀真去了白日四名娘子聚會的屋子。你哥哥一時技癢,在上麵提了一句詩。”


    “知道這件事情的隻有你們三個。”安影說道:“你不能泄露自己在茶鋪幹的事情,不然你就會丟了飯碗。可黃秀真覺得你哥哥的詩寫的好,是不是打算說出去?”


    “原本就對她有怨言的你,知道她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更加惱怒了吧?”


    李暖臉色變了又變,正要開口,突然聽到後頭李冷的聲音,“小暖,小暖,真是你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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