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影當然不吃蘇黃哲畫的大餅,鬼知道還能在刑部幹多久,當然是先把錢拿了再說。


    等她喜滋滋地領出了自己的半貫租馬錢,正打算早些迴家,老遠就被雲攀喊住。


    “安影,安影,我怎麽聽說黃尚書讓你練字?還要練練文筆?”


    “呦,你消息可真夠快的。”安影道,“黃尚書前腳走,後腳你就知道了?”


    雲攀揮一揮衣袖,“我正看書呢,老黃一下進來就朝我說,有空給你們甲組的安影練練字,文筆也得提一提。”


    “你知道不?老黃最煩下屬舞文弄墨,他雖然是狀元,但要求下屬行文簡明扼要。曾經有個郎中,上交的文書裏用了八個典,可是被他好一陣奚落。”


    “再早年有個侍郎,行文書法那叫一個漂亮,又被打迴去重寫。老黃要求字體全部楷書,不許出現行書和草書。什麽金石氣、金鉤鐵劃,他都瞧不上。”


    安影說道:“黃尚書很有道理。公文文書就要簡潔明了,字體清晰。”


    雲攀道:“這是我第一次聽說他要讓下屬練字還有提高文采。所以你是有寫得多糟?”


    “還行吧?”安影掏出筆記,“你上次想看而沒看的東西。我不給你看,是因為你壓根看不懂。”


    “嗬。”雲攀倒吸一口冷氣,“行啊,鬼畫符。我介紹你去抱樸道院去。”


    “老黃讓我教你寫字,你練不練?”


    安影想了想,“最近沒空,改日。”


    “安影,你是不是背著我在幹什麽事情?怎麽這麽忙?”雲攀拉著她的衣袖,“我們最近也沒什麽案子啊?”


    “咳,我不是被陳東拉去宮裏查最近的縱火案麽。”安影輕鬆迴道:“前幾日還去了宮裏,快累死我了。”


    雲攀一聽來了興致,“這案子我也聽說了。一般宮裏的事情都是皇城司在做,怎麽會叫上我們刑部?”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陳大人把我帶去的。”安影把筆記本收好,“案情不能外傳,我不能和你多說啊。”


    “我請你吃飯。”雲攀攔在她麵前,這種冤魂縱火的案子,聽聽就刺激,放著閑著也是閑著,有白看的熱鬧幹嘛不看。


    “不行,陳大人知道,我就慘了。”安影堅決地搖頭,陳東可不是蘇大人,半點不是都會被揪出來鞭打。


    “你也太不給我麵子了,好歹我是領你進門的師傅。忘記我怎麽帶你看現場了?”雲攀抱著手站在安影麵前。


    連小易都聽到消息跑出來了,“就是,小安,最近都看不見你。早上練功也不來了。”


    安影正想解釋呢,蘇黃哲走出來:“既然你們這麽閑,那就調查個案子。”


    雲攀警惕地道:“不會是什麽髒案子吧?”


    蘇黃哲笑笑:“你剛剛不是和安影打聽宮裏的縱火案麽?我給你的案子和宮裏的案子有關係,但具體什麽關係靠你查了。”


    安影一笑,原來蘇黃哲把這個案子扔給雲攀。


    確實,雲攀身份高貴,出入宮廷方便,而且雲家的人向來和將作監、樂坊、書院一類的地方有人脈,容易打聽。若是彩畫工和淑妃的案件有了關係,雲攀也是安全的。


    果然,一聽這個雲攀來了興致,接過蘇黃哲的案卷,翻了兩頁,有些發愁:“怎麽才這麽一點口供和資料,這怎麽查啊?”


    蘇黃哲笑著道:“你不是把安影領進門了嗎?這點小事還能難倒你?”


    雲攀一時啞口無言,不過這案子確實有趣,反正破不出來也沒事,他把案卷放在咯吱窩下一夾,“行吧,我先看看。到時候小易咱們倆搭檔,以前就是咱倆。哎,真懷念以前啊。”


    安影被勾起了好奇心,“以前你們都怎麽辦案啊?”


    雲攀哼的一聲不理她,倒是小易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就是蘇大人和老郭破案,我抓人,雲評事寫案卷。”


    蘇黃哲拍了拍雲攀的肩膀,“好好幹。”


    陳東很快從邱衝那裏拿到了第一起縱火案前三個月宮內去世者名單。


    “嗯,一共有十七個宮人。”陳東道:“我排除了元和三年未入宮的,還剩十人。”


    安影繼續道:“偷藏巫蠱娃娃事關重大,應該深得貴人信任,辦事穩重牢靠。年紀太小的不大可能。”


    陳東點頭,“那再劃去當時十三歲以下的吧。嗯,還剩三人。這下比較好找了。”


    “溫六,當年二十歲,賢妃宮裏的。去年八月過世。”


    “夏金紅,當年二十八歲,羅婕妤宮裏的。去年九月過世。”


    “王三妹,當年二十五歲,常淑儀宮裏,去年十月過世。”


    蘇黃哲想了想道:“阿東,你和邱衝要名單的時候可是說清楚了?”


    “若是我們自己往下查,就不得不麵對當年的巫蠱案子。”


    陳東指了指旁邊一遝材料,“我正想說這事兒。邱衝聽完就明白了,說是得請示聖上。沒一會兒他就讓馮能帶著資料過來。這會兒馮能在前頭和雲攀聊天呢。”


    蘇黃哲輕輕搖頭,“我們再緩一緩。邱衝這麽痛快把案子甩過來,不是他一貫的作風。”


    陳東摸著下巴道:“我大概知道他的想法。”


    “我聽我娘說的,聖上有日在一株梅樹下念了一首詩。”


    “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蘇黃哲眉頭一跳,“真的?”


    陳東一點頭,“千真萬確。後宮的人多精,所以邱衝才願意把案子鬆手。不然,宮裏的事情怎麽會落到我們手裏。”


    “富貴險中求。”陳東微微一笑,“你不方便插手,就由我出麵就是。聖上和太後那裏,我娘自然會去探口風。”


    安影一時沒跟上思路,“額,能否讓我聽明白些?”


    蘇黃哲解釋道:“淑妃一事,讓帝後鬧出不小的矛盾。剛剛那詩也讓人猜測聖上對淑妃還有感情,但是這個度很難把握。”


    陳東也說道:“這案子無論是查出淑是被冤枉的,還是她確實是參與者,聖上的反應都很難推測。所以這種案子,皇城司能不查就不查。”


    安影更加疑惑道:“那我們幹嘛傻乎乎地接皇城司扔過來的大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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