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堯稍稍勾唇算是迴應,牽著顧傾城的手走到大圓桌旁邊,看向在座兩位長者:“周老師,張老師,這是我愛人,顧傾城。傾城,這位是張老師,你認識的,那位是張老師的愛人——周教授,是我恩師。”


    那位周教授清瘦儒雅,麵容和藹含笑,一看就很平易近人。


    顧傾城頷首,微微鞠躬:“周教授,張教授,你們好,我是君堯的妻子顧傾城,很高興見到你們。”


    張教授笑著打招唿,“好,快坐吧。”


    周教授盯著顧傾城看了又看,目光轉向自己最得意的學生,恍悟道:“我說你之前清心寡欲的,結果突然閃婚,原來如此。傾國傾城,果然名不虛傳。”


    話裏話外,都是對顧傾城容貌的極度認可。


    陸君堯客氣地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誇讚妻子:“您等了解多了就會明白,外表是傾城最不值一提的優點,她身上有太多令我欣賞的地方。”


    說這話時,他轉頭看著身邊的妻子,慣常深邃清冷的眼眸,盛滿溫柔寵溺。


    周教授夫婦見證這一幕,倍感欣慰。


    可同時,張教授看向林晴語,眸底又溢滿同情。


    林晴語被喜歡已久的男人當麵秀恩愛,心口無疑又添一道傷,狀似羞辱。


    她落下眼睫,抿著唇,黯然沉默。


    周伽南再次圓場:“你們快坐下吧,趕緊點菜,今天你倆是主角——君堯,看看你老婆愛吃什麽。”


    他把厚厚兩本菜單推過去,語調極其熱情,盡力活躍氣氛。


    林晴語坐在一旁,存在感稀薄得好似透明。


    直到點完菜,服務員進來確認菜式又離開,周遭氣氛再次落下來,張教授才微微坐起身,在極度為難之後,將話題落到林晴語身上。


    “君堯,原本今天……確實是我跟你周老師想請你們夫婦吃飯,正式見見麵,也恭喜祝賀你們。但昨天小語找我,說了些事,希望我從中調和下,我便讓她今天一起過來,想著當麵說清楚更好。”


    陸君堯從進來看到林晴語,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現在張教授開口了,他也很利落地表態:“如果林醫生是想繼續留在醫院,那恕我不能答應,本市三甲醫院還有好幾家,她無論去哪裏都會得到重用,沒必要非留在這兒。”


    “可我們單位是醫學院附屬醫院,往年優秀畢業生都是直接留院的,小語的專業能力有目共睹,她完全具備留院資格,你讓她去別的單位,難免引發同學們各種猜測。”


    張教授站在導師的角度,希望自己看重的學生留在身邊,相互有照應,是人之常情。


    陸君堯能理解老師這個想法,所以並未因為她的說情而露出不悅。


    可他決定的事,幾乎是不容改變的。


    “張老師,我做出這個決定,也是權衡三思過的。林醫生因為私人感情因素,違反醫院規定,我已經看在您的麵子上從輕處理了,並未公開此事,否則她最少也要背個處分,對未來前途影響更大。”


    陸君堯這話一出,張教授不好再勸。


    包廂裏突然安靜下來。


    顧傾城靜靜地坐著。


    這裏輪不到她說話,陸君堯現在是以院方領導的身份,在溝通這件事,她不宜摻和。


    林晴語見老師為她求情都沒用,心裏又著急起來,隻好自己開口:“陸醫生,我可以為我的行為向你和顧小姐道歉,並保證以後不會再犯類似錯誤。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留在醫院,我會申請調到其它科室。”


    “道歉是應該的,但這不是談判的理由。”陸君堯平靜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還是不為所動。


    “陸醫生,我學醫這麽多年不容易,難道非要因為這點錯誤,就把我——”她情緒激動,話說一半突然覺得氣憤又委屈,眼眶瞬間濕紅。


    周伽南見狀,把桌上的紙巾遞過去。


    “謝謝……”林晴語抽了紙巾,低頭捂著臉平複了下,又重新抬頭道,“我博士還沒畢業,跟在張老師身邊方便些,就算要讓我去別的單位,能不能等我博士畢業後?”


    “不能,你那個研究方向要等到博士畢業,少則五六年,多則七八年。”


    陸君堯眼神犀利,顯然已將她的套路看穿。


    醫學博士,如果研究的課題複雜,難度大,十年畢業也不是不可能。


    她這招拖延戰術,還以為他看不出?


    眼看著林晴語步步後退,而陸君堯寸步不讓,張教授夫婦臉色都尷尬起來。


    好在,服務員敲門進來,開始上菜。


    周伽南第三次圓場:“那個……早過了飯點,肯定都餓了,先吃飯吧。”


    周教授是學術派,不善言辭,剛才氣氛那麽僵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這會兒隻好趕緊附和兒子的話,“對對,先吃飯,君堯,看看小顧愛吃什麽,多給她夾點,聽你張老師說,她身體底子薄,又有——”


    老先生話沒說完,被老伴抬手突然一撥,差點把他剛握起的筷子打掉。


    偏偏老先生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一臉無辜地看向妻子,“你打我做什麽?”


    “哎呀!你老糊塗了!哪壺不開提哪壺!”張老師皺眉,瞪著丈夫低聲斥道。


    周教授一愣,恍然大悟,這才想起自己說了什麽。


    他本意是關心晚輩,想讓顧傾城多吃點,養好身體。


    但話一開口,剛好提到顧傾城身子弱,患病那事。


    林晴語跟陸君堯夫婦的矛盾,正是這件事引起,他當著這幾人的麵提及,多少有些讓人難堪,尤其是讓林晴語難堪。


    周教授麵漏懊惱,馬上改口:“總之多吃點,多吃點。”


    顧傾城看著兩位老教授,倒沒介意剛才的話,反倒覺得周教授是個挺有意思的老頭兒。


    而且看得出他們倆感情很好,相濡以沫一輩子,攜手白頭後還能看著彼此眼含笑意,足以證明他們情比金堅。


    她向往這樣的愛情。


    但同時又不理解——既然父母恩愛,家庭幸福,那為什麽周伽南遊戲人間?為什麽光談戀愛不想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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