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艾西斯直起身子。


    精神和氣質迅速恢複,背脊挺直,下巴微微揚起,重新變迴那個眾神敬畏的生命女神。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張浩看著她重新煥發的精神風貌,滿意地點頭:“很好,這才是生命女神應有的樣子。”


    艾西斯聽到這句讚許,臉上竟泛起一絲紅暈,宛如少女般羞澀。


    “我會完成任務的!主人!”


    艾西斯踏入血色之門,金色的長發在門中消失的瞬間,血門驟然關閉。


    “唿……”


    張浩長舒一口氣,肩膀微微放鬆。


    連續幾天的放血工作,終於告一段落了。


    他轉身,卻發現林七夜站在不遠處,雙眼緊盯著他。


    剛才艾西斯叫張浩“主人”,被她聽到了!


    張浩走過去,伸手想攬住她的肩。


    林七夜卻微微側身避開。


    “怎麽了?”


    張浩不解。


    林七夜眉頭輕蹙:“張浩。我問你。這兩天你在帳篷裏,對她做了什麽?”


    張浩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急忙解釋道:“七夜!你想哪去了?我就在裏麵捅她啊。”


    “???”


    林七夜瞪大了眼睛。


    “不是不是!”


    張浩連忙擺手,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歧義,“不是那個‘捅’!我是拿刀捅她,我要她的血液,你是知道的!”


    她抬起頭,眼神中帶著狡黠的光芒。


    “我懂了。”


    她輕聲說道。


    張浩挑了挑眉,正想問她懂了什麽,卻見林七夜的身形突然間發生變化。


    金光閃過,林七夜的輪廓在光芒中重塑。


    她的頭發由黑變金,逐漸延長,直至腰際。


    肌膚變得更加白皙,雙眸化為璀璨的金色。


    身上的衣物也隨之變化,變成一件華麗的翠綠長袍。


    當光芒散去,站在張浩麵前的已不是林七夜,而是一個和艾西斯一模一樣的生命女神。


    “怎麽樣?”


    林七夜用艾西斯的聲音說道,“像嗎?”


    張浩愣在原地,看著眼前這位“艾西斯”,一時竟分不清真假。


    “你……”


    林七夜揚起下巴,模仿著艾西斯高傲的神態,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張浩麵前。


    背後的暗黑蒼穹之翼舒展開來,比剛才真正的艾西斯還要優美幾分。


    “主人~”


    她刻意拖長了尾音。


    “妖精!!”


    ……


    這時,林七夜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眼睛略微眯起,仔細查看屏幕上的消息。


    是姨媽楊芸。


    消息很奇怪:


    【小七……姨媽問你個事兒。就是我有個朋友家的小孩。男孩。他說想做個女孩子,這正常嗎?】


    林七夜看到這條消息,不禁愣了一下。


    這理由也太爛了……


    她很快就明白了消息背後的含義。


    姨媽口中所謂的“朋友家的小孩”,分明就是在說弟弟楊晉。


    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敲下。


    這個問題來得正是時候,或許可以借此機會試探姨媽對於性別轉換的真實態度。


    這是個好機會。


    我得好好迴複這條消息。


    【我覺得挺正常的。】


    發完消息,她屏住唿吸等待姨媽的迴複。


    這一分鍾仿佛被拉長成了三分鍾。


    手機震動。


    姨媽的迴複來了。


    【可是我覺得不好。我覺得那孩子考慮得太少了。女孩子有很多不方便呢!】


    林七夜愣住。


    她剛想迴複,卻發現姨媽那邊顯示“正在輸入……”


    等了好久,是一條長消息:


    【首先,女孩子每個月都要經曆生理期,疼痛、不適、情緒波動,這些都是男孩子體會不到的。其次,女孩子在社會上處處要小心,晚上不能隨便出門,穿著也要顧忌別人眼光。再說工作方麵,雖然現在提倡男女平等,但很多單位還是更願意招男性,女性常常要付出比男性更多的努力才能獲得同等的認可。最重要的是,一旦決定變成女孩子,很多事情就再也無法迴頭了,包括生育能力等等。】


    林七夜看完消息,心中微微刺痛。


    姨媽說的每一點都是現實,但她仍堅定地迴複:


    【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


    姨媽的迴複很快:


    【你說的對。】


    林七夜剛要鬆口氣,對話框上方又顯示“正在輸入……”


    下一條消息又緊接著來了:


    【但是如果未來他找到了一個男朋友,要結婚,街坊鄰居都會怎麽看他啊!以後怎麽抬得起頭來?每次迴老家過年,親戚們會怎麽議論?孩子的問題又該怎麽解決?事情沒有他想象得那麽簡單的。】


    林七夜咬了咬下唇,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


    【這些也是可以克服的!現在社會越來越開放了,人們的觀念也在改變。真正愛一個人,不會在意他過去是什麽樣子。至於孩子……嗯。可以領養啊。】


    發完這條消息,林七夜緊緊握住手機,等待。


    很久。


    手機震動起來:


    【你說得對。可是。姨媽是過來人。年輕人總是看問題不全麵。認為有情飲水飽。可是有沒有考慮過,最基礎的愛情也會產生問題?談戀愛要經曆幾個不同的階段。】


    【萌芽期,雙方初次接觸並產生好感;之後是進入熱戀期,感情迅速升溫,充滿激情和浪漫;隨著時間推移,激情減退,進入磨合期,雙方開始發現差異並需要調整;之後進入穩定期……】


    【熱戀期很可怕的,它能蒙蔽人的感受!等未來熱戀期過了。日子還是要正常過的。到時候什麽問題都出來了!】


    【比如家庭生活中的分工問題,誰做飯誰洗碗;比如金錢觀念的差異,一個喜歡存錢一個喜歡花錢;比如對待原生家庭的態度,怎麽處理與雙方父母的關係;比如未來規劃上的衝突,甚至連一起看電視時誰掌握遙控器都能吵起來!】


    【本來不算問題的事情都變成了問題。最後感情變質了,變成了相互折磨。本來相愛的兩個人,都變得痛苦不堪。】


    【你說呢?】


    林七夜盯著這段文字。


    姨媽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敲擊著她心中最柔軟最不確定的角落。


    她想反駁,想說愛是可以戰勝一切的,想說困難再多也值得一試。


    可是話到指尖,卻變成了遲疑。


    因為姨媽說的都是真的。


    每一個愛情故事背後,都隱藏著無數平淡甚至艱難的日常。


    那些電影中永遠不會展示的部分,卻是真實生活的全部。


    童話故事裏,公主和王子在一起生活得幸福快樂,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


    但現實生活中,這隻是開始。


    林七夜望向遠處的張浩,他正在和周平低聲交談,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堅毅。


    在這段感情裏,性別真的不重要嗎?


    她與張浩現在正處於熱戀期。


    一切都是那麽美好,那麽完美。


    當激情褪去,日複一日的平淡生活開始,張浩真的能永遠接受一個曾經是男孩的愛人嗎?


    熱戀期過後呢?


    等磨合期來臨,等他們開始為柴米油鹽吵架,等他們為了一點小事鬧情緒,等他們需要麵對各自家庭的壓力,等社會的目光變得刺痛……


    浩子他會怎麽想?


    他會不會在某個普通的早晨醒來,看著身邊的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愛人曾經是個男孩子?


    那一刻,他還能像現在這樣毫無芥蒂地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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