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宋夫子,柳青柳葉才進來。


    “小姐,我們四個在酒樓裏掃了幾遍,都沒有發現柯靈兒她們,更沒有發現蘇府的人。”


    “是嗎?”林婉閉上雙眼,沉思。


    片刻後,乍然睜開雙眼,“外頭怎麽突然這般安靜?快出去看看,那裏.....”


    話沒說完,三人同時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幾名小二裝扮的男子等在房門外,其中一名男子滅了手中的細香,塞進懷裏。側耳貼著房門,確認房中的人都倒了,才一招手,幾人推門而入。


    幾人抬著地上的三人,消失在了二樓走廊的盡頭。


    盞茶後,林婉帶著柳青柳葉走出酒樓。


    翠仙樓位處城中最繁華的區域,年下街上人群密集,馬車行駛不便,所以,多數酒樓的客人,都停在了隔壁一條街道。不行,也不過是盞茶功夫。


    守在翠仙樓外的楊安楊全看著小姐出來,相視一笑,心裏都鬆了一口氣。然後跟上沒入人群的林婉和柳青柳葉。


    “哎呀~~~ 嗚嗚嗚嗚嗚~~~ 好痛啊!”


    一名小兒突然栽倒在楊安楊全跟前,額頭磕紅了一大片,放聲大哭,大唿好痛。兩人彎腰將人扶起,好好檢查了一番後,才鬆開了小孩。


    他們正要開口詢問小孩父母在哪兒,一個婦人就衝了過來,將孩子抱進懷裏。確認孩子無事後,又板起臉來:“娘有沒有跟你說,不能亂跑?萬一走丟了,娘到哪裏去找你?”


    孩子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泣,打著哭嗝道:“我剛剛走的好好的,是被人推了一下,才跌倒的.....”


    楊安楊全猛然醒悟,心裏一緊,壞事了。


    抬頭看向人群,林婉和柳青柳葉早已不見蹤跡。


    “分頭找,一炷香後,不管有沒有找到,在這裏匯合。”


    一炷香後,楊安楊全再次匯合,看見彼此眼中的灰敗,便知道結果了。


    “楊全,你想辦法通知蘇大少等人,他們不一定在小院。我迴謝府通知少爺和老爺。”


    ~~~~~


    城西別院,何鋪頭帶著一幫衙役一寸一寸的搜尋著,越搜尋,眾衙役的臉色越難看。偌大的院子裏,白布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而白布下,曾經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時間最久呢,已是皚皚白骨,而最近的,隻是屍身灰敗,卻還不曾腐爛,也就是幾天前的事情。


    “何捕頭,這是最後一具了。”為首的衙役,指著身後擔架上的白布,聲音中壓抑著洶湧的怒火和恨意。


    “一共三十九具屍體!其中三十具,是從後麵那排廂房的地下深處挖出來的,而前麵這九具還未腐化的屍身,是在後麵院子裏的樹下挖出的。看屍身腐化程度,最早不超過五六天。從身形判斷,那些白骨,和這九具屍身一樣,皆為女子。”


    喀喀喀~~~


    一陣陣指節聲響,震耳欲聾。此起彼伏的喘息聲,不絕於耳。


    原來,沉默那麽悲傷;原來,悲傷那麽沉默!


    許久,許久.....


    整個院子隻剩下唿嘯的寒風!


    衙役圍著一排排的白布,低頭、默哀,為不知名的生命,為不知名的女子。


    陣陣寒風吹過,滿院的白布瑟瑟抖動,那是冤屈靈魂,終於重見天日的不甘與控訴。


    “全部帶迴府衙!”


    正當衙役要俯身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隨後,一名護衛匆匆而來。附在何捕頭耳側低語,而後又轉身,匆匆離去。


    所有的衙役皆停下手中的動作,緩緩直起身子,視線不約而同的看向失魂的何鋪頭。許是淩冽的寒風卸去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氣,他竟然被風打擊得踉蹌了幾步。


    同樣被風卷起的灰塵,毫不客氣的駐足在了他的臉龐,讓他臉上的溝壑更深邃了幾分。明明正值壯年,此時的何捕頭,像極了垂垂老矣的老者。


    古有一夜白頭,今有風過垂暮!


    “何捕頭.......”一名衙役顫抖著身軀,不敢追問,不忍追問.....


    “秦太守心疼咱們,過幾日就是除夕了,大過年的,碰了這些....碰了她們,不吉利。而且,搬迴衙門,太招搖了,嚇到了百姓,就不好了!大過年的,晦.....氣.....”


    到底是怕嚇到百姓?還是怕傷了誰的利益.....


    終究還是天太冷、風太大、灰塵太多......


    衙役們終究還是被凍紅了鼻頭、吹紅了眼眶、髒了眼角濕了眼.....


    ~~~~


    離別院不到三裏處,是一座廢棄多年的礦山。


    四處一片荒蕪,隻有被人類暴虐掠奪後,留下苟延殘喘的殘軀廢骸。


    礦山的後邊,是一座由茅草圍成的大院子,那便是當年在這裏勞作的人留下的。如今,人去樓空,更顯淒涼。


    院門和茅草圍牆在寒風中搖搖欲墜,隨時能應風而散!


    噠噠噠~~~


    籲——


    兩匹駿馬停在敗落的院門口。


    馬兒還未完全停下,一名護衛裝扮的男子,利落翻身下馬。他疾步走到前麵的馬匹邊上,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馬上的老者下馬。


    待老者站穩後,快速推開身後院門,側身站立一旁。老者一進入院子,男子迅速將兩匹馬兒牽進院子。


    從院門探出頭去,左右窺探著,確定沒有尾巴後,又迅速的關上房門。


    院內的敗落和院門外的並無不同,連地上枯槁的野草,也是又瘦又癟,了無生機。


    推開二進門,卻別有洞天!


    和外頭的荒蕪相比,這裏是一片刻意雕琢的生機盎然,隻是這雕琢帶著明顯的急促,蒼翠的有些力不從心。


    蘇老爺子看著眼前懨懨的花草樹木,眉頭微蹙。隻是抬頭看見那座荒蕪的山頭時,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不過,好在這些院子,看起來依然奢華燦爛無比!蘇老爺子的眉頭,終是舒展而開。一想到,幾個月來,他終於得償所願了,心裏也舒暢了幾分。


    要不是蘇燁盯得緊,他也無需如此委屈自己,如此委屈這些嬌花。嬌花需要澆灌,而他需要嬌花澆灌。


    都幾個月了?


    自從林婉用清芳閣威脅他開始,他再沒有敢來別院了。最後甚至被迫將人都移到了這荒蕪之地。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壞處。


    這座礦山可是荒廢了有些年頭了,誰能找到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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