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端坐在雕花檀木榻上,她那張保養得宜的麵龐此刻卻如死水般沉寂,毫無波瀾。唯有微微蹙起的眉頭透出一絲憂慮,“皇後的胎,當真有怪異之處?”


    商太醫跪在地上,抿緊嘴唇,在心裏斟酌著言辭,片刻後緩緩道:“微臣在為皇後診脈之時,並未把出喜脈,而皇後娘娘的腹部隆起之狀又與尋常有孕之人無異,因此,微臣鬥膽斷定,皇後娘娘此胎恐怕卻有問題。”


    太後凝視他許久,神色愈發令人捉摸不透,時間也仿佛凝固一般,整個宮殿內鴉雀無聲,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良久,太後才長歎了一口氣,打破了這份讓人窒息的寂靜,她微微抬手,示意商太醫起身,輕聲道:


    “罷了,此事事關重大,你且隨我一同去見皇上,將此事如實稟報於他。”


    *


    九州清晏,胤禛聽完商太醫的稟告,雙手緊握成拳,早已青筋畢露。


    雙眸沉沉地看著商太醫,寒意四溢,“此事關乎重大,除了朕和太後之外,便隻有你一人知曉,倘若你膽敢說出去半個字,朕不會輕饒了你。”


    商太醫伏在冰冷的地麵上,身體微微顫抖,但口中說出的話卻是異常堅定,“請皇上放心,微臣願以自己的性命擔保,絕不會將今日之事泄露分毫。”


    胤禛揮了揮手,語氣略微緩和一些,“起來吧,你先退下。”


    待到商太醫躬身退出大殿之後,整個殿內再次恢複了平靜,此刻僅剩下太後和胤禛這對母子二人。


    太後輕垂雙睫,唇角緊繃,眉頭微蹙,遲疑道:“皇帝,對於皇後以及她腹中的這個孩子,你究竟作何打算呢?”


    胤禛神色幾番變化,緩緩開口道:“這個孩子……絕不能留下,必須盡早除掉。至於皇後,她此番也是遭罪不少,朕會善待她的。”


    頓了頓,胤禛接著說道:“皇額娘您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替兒子操勞打理後宮諸多事務,著實辛苦了。待皇後身體調理好之後,這些事情還是交到她手中吧。”


    太後聞言鬆了口氣,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皇帝這樣說,就是要保全皇後的意思了。


    “皇帝這樣說,哀家也就放心了。”太後緩緩說道,聲音中透著一絲欣慰。


    隻見胤禛微微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沉思片刻後,忽而又說道:“皇額娘,皇後的這個孩子如何……除掉,還要您多費心。”


    太後那張原本還算平靜的麵容此刻卻漸漸顯露出深深的疲倦之色,強打起精神,擠出一抹笑迴應道:


    “皇帝放心吧,哀家會選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不用傷到宜修,又能除掉她肚子裏的孩子。”


    胤禛:“如此便再好不過了。”


    話是這樣說,太後也沒想好法子,如今宜修的肚子已經快八個月了,一個不好就會一屍兩命。


    事已至此,隻能迴到上下天光再從長計議,細細斟酌。


    太後行至殿門口,推開門,正要扶著竹息的手離開。


    就見蘇培盛躬身行了一禮便往殿內去,“皇上,費揚古大人送了東西進宮,是給皇後娘娘的。”


    聽到這話,原本已經轉過身去的太後停住了腳步,迴過頭來。那雙曆經歲月滄桑卻依舊明亮銳利的眼睛,遠遠地與站在殿內的胤禛對視在了一起。


    僅僅隻是這短暫的一眼交匯,無需言語交流,母子二人瞬間便心領神會,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幾大箱奇珍異寶送進桃花塢,剪秋精心挑揀了幾樣送到了宜修麵前。


    “皇後娘娘,老爺特地送了東西進宮,說是給您安胎用的。奴婢從中挑了幾樣呈上來,您瞧瞧喜不喜歡?要是合您心意,奴婢就給您擺在寢殿裏。”


    宜修微微抬頭,目光落在了托盤之上。


    隻見托盤中擺放著幾件精致華貴的玉擺件,每一件都散發著淡淡的光澤,尤其是中間那尊白玉擺件,更是潔白無瑕,宛如羊脂般溫潤瑩潔。


    剪秋見她的視線落在那尊白玉擺件上,笑道:“娘娘,奴婢聽說玉石能安胎保平安,這羊脂白玉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對您和腹中的小主子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宜修聞言,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喃喃道:“但願它真能保佑我順利生下皇嗣吧。終究是阿瑪的一片心意,那就都留下吧。”


    身上的不適讓宜修總是愁眉不展,而這樣的壞情緒又讓她這一胎更為難受,如此往複,已經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


    剪秋隻知道不能讓娘娘這樣下去,每天絞盡腦汁地逗她開心。


    見她此刻心情不似往日那般心煩意亂,又說道:


    “娘娘,內務府送了萬壽菊過來,竟是並蒂菊,奴婢以為這是極好的意頭,便作主留下了,娘娘可要看看?”


    宜修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溫和的笑意,“並蒂同心,白首不離,確實是好意頭,拿進來給本宮看看。”


    萬壽菊在民間有“臭芙蓉”的別稱,皆因其聞起來有臭味,是以,內務府向來是用香料來掩蓋其味道。


    此乃慣例,宜修一時也沒有發現什麽不妥,便讓人擺在了寢殿內的小窗前。


    “甄嬛那怎麽樣了?”宜修倚靠在床榻上,輕撫著肚子淡淡道。


    “迴娘娘,還在禁足中,皇上也並未過問。因著太後那邊一直沒有查出什麽,所以 暫時沒有降罪於她。”


    似乎是擔心宜修為此動怒,剪秋的聲音放輕了幾分。


    “想來太後和本宮想的一樣,此事未必就是甄嬛所為。不過她也並非全然無辜,讓內務府隻許按照答應的份例給她。”


    剪秋聞言鬆了一口氣,“娘娘放心,內務府一早就削減了翠照軒的一應待遇,如今怕是咱們宮裏的宮人也過的比甄貴人好些。”


    宜修麵色冷若冰霜,沉聲道:“等本宮生下皇子,自然有的是時間和這宮裏的人好好算賬。”


    然而這終究隻是她的幻想了。當晚,宜修便被一陣腹痛喚醒。


    那腹痛猶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在她的腹中肆意地撕扯著,帶來一陣陣鑽心刺骨的劇痛。


    這種痛苦如此強烈,以至於她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了一般,軟綿綿地癱倒在床上,連發出半點聲音都變得異常艱難。


    殿內守夜的宮女似乎睡的有些沉,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宜修緊咬雙唇,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浸濕了身下的被褥。


    宜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唿吸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緒,緩了許久,才勉強發出聲來:“來人,快來人……”


    顫抖而沙啞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寂靜的深夜裏卻顯得格外清晰和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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