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不要睡……”


    “安然,快醒來……”


    “安然……安然……”


    江念急切的嗓音,一遍一遍在耳邊嘶吼,喚著我的名字。


    好吵啊……


    我微微撐開了眼皮子,看著眼前支離破碎的腥紅世界,整個大腦仿佛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發生了什麽……


    我有點想不起來,但卻下意識地捂住了包包,心裏隻惦記著一件事——五方鬼令!


    我想伸手進包裏去找找看,可身上卻動彈不得,好像被一座大山壓著,唿吸都十分困難。


    一些零星的碎片,在我腦海中不斷閃現,我終於想起來了,車禍!我剛才出了車禍!


    也不知道是怎麽撞的,這整個出租車都翻了個底朝天。


    周圍擠滿了好多人,正七手八腳地想把變形的車門給撬開,我還聽見有個大娘焦急地跟我說著話,可我卻一個字都聽不見,隻能從她的口型裏大概猜出,她是在問我的情況。


    我的情況……不容樂觀啊!


    我想試著去感受身上有沒有受傷,忽然,後脖子又唿唿地吹來兩口涼氣,就好像有一個輕飄飄的“人”,正趴在我的背上,朝著我哈冷氣。


    就算再傻,我也知是遇到髒東西了,今天這場車禍,十有八九跟我剛才見到那張鬼臉有關係。


    我咬著牙,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麽……”


    或許是聽到我的話,我肩膀的方向向下沉了沉,一個很尖銳,像唱戲吊嗓子的女人聲音,咯咯咯的在我耳邊陰笑。


    “五……方……鬼……令……”


    鬼講話就是這樣的,語速很慢,聲音忽遠忽近的,好像來自幽暗的地府。


    我聽得背脊發涼,但同時也明白,她是衝著五方鬼令來的。


    難怪鬼差大哥要提醒我,他或許早就知道,我一旦拒絕,就會被冥王的人給盯上,會有生命危險。


    隻是沒想到,這危險來得這麽快……


    那女鬼緩緩俯下身,貼在我的身上:“五方鬼令在你身上,隻是個禍害……”


    她說了好久,才說完這一整句。


    我憋著一口氣,牙縫中崩出了幾個字:“給你們……才是為禍人間……”


    我不認識現任冥王,也不想認識,但我知道,一旦把五方鬼令交給他,他擁有了五鬼王的調兵權,冥界和人間,恐怕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見我油鹽不進,女鬼氣急敗壞地往我身上一壓,我胸口好痛好痛,張嘴就吐了一口鮮血。


    “不想死,就把它交出來……”女鬼開始上手掐我的後脖子。


    我本就困難的唿吸,此刻更是喘不上氣,但就算被掐死,我也不會鬆口,把五方鬼令交給她的。


    五方鬼令上也有江念的封印,隻要我不點頭,任何人都不能碰這印章。


    “敬酒不吃吃罰酒……”女鬼加重了手中的力量,一截黑長的頭發,慢慢地從我眼前降落,擠入了一張臉。


    這女鬼長得隻有那麽可怕了!


    一張慘白無血色的臉,半邊腦袋都被削掉了,我都不忍直視。


    見她囂張地在我麵前顯像,想要嚇唬我,我心生一計,張嘴咬破了舌尖,一口舌尖血噴在了女鬼臉上。


    “啊……”女鬼慘叫一聲,被血濺到的地方,起了一臉的大燎泡,滋滋的冒著白煙。


    我也好不到哪兒去,痛得齜牙咧嘴的,身上都給我痛激靈了。


    這舌尖血又叫“真陽濺”,是人陽精所在,也是至純至陽之物,可以驅邪避鬼。


    它什麽都好,就唯獨一樣——疼啊!


    但凡有得選擇,我也不想走上這咬舌頭的地步。


    被我的舌尖血噴到,女鬼不斷往外冒著白煙,整個人儼然已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隻剩下痛苦的哀嚎。


    很快就化成了一道青煙,灰飛煙滅了!


    女鬼一走,先前人們撬不動的車門,輕輕一拉就開了,一個光著上身,花臂光頭的彪悍大哥,一手把我撈了出來。


    “大妹子,你沒事吧?”大哥開口就是一口東北大碴子味。


    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隻能說意識還算清醒,身上也沒什麽很疼的地方,就是使不上勁。


    見我懵懵的不說話,好心人們輕手輕腳地把我放下,一直到上了救護車,花臂大哥都一直陪著我。


    “大妹子,我跟你說,別害怕,哥送你去醫院再走。”


    都說東北人仗義,我在南方很少有機會遇見,這不,終於感受到了。


    說實話,我真挺感動的。


    這麽多人來救我,還有個實心老大哥不怕麻煩陪著我,我心中的恐懼減弱了不少。


    “大哥,謝謝你……”我強擠出一句話,想要起身看看那的士司機,大哥就擋在我身前:“別看了,司機人都被壓扁了……”


    我的心怦怦狂跳兩下,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和愧疚湧上心頭。


    是我害了司機師傅,如果不是我,他也不會被那女鬼控製,遭此橫禍……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因為我而失去,是我害了他,這個世上有一個家庭,因為我而就此毀掉了……


    我難受得不停地哭,花臂大哥看了我一眼,語重心長地開口道:“你不必自責,這個司機本就是該死之人,他就算今天不載著你,他也會出事的。”


    此話一出,我的眼淚瞬間止住:“你怎麽知道?”


    花臂大哥露出胳膊上的紋身,是一隻很兇的老虎。


    這隻虎體肥膘壯,身姿矯健,特別是那雙不怒自威的大凸眼球,跟真的似的老盯著人,讓人不敢直視。


    他隱晦地湊近我:“不瞞你說,俺身上帶得有仙家,你這個車禍不簡單,這也是我為啥不走,要送你上救護車的原因。”


    花臂大哥叫趙明陽,是東三省的人,來江城談一筆業務,結果就遇見我!


    他身上的紋身,是用一種古老的刺青法紋上的,方便帶他堂口的白虎仙四處走動。


    雖然有仙家附身,但他卻很少給人看事,今天也是遇著我了,見我也是個修行人,才會出手幫忙。


    “那個司機本就命數已盡,三魂都飄了兩魂,已經沒救了,你能打到他的車,也算你倒黴。”


    我告訴他,不是我倒黴,是有人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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