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們陸陸續續前往宴會廳。


    宴會廳中懸掛燈籠,燭火映照,富麗堂皇極了。


    男左女右,男女客人各自落座,正中為長公主主座。


    座位安排的非常緊湊。


    不僅如此,中間連象征性的隔斷屏風也沒有。


    虞蘇瞬間明白了長公主的用意。


    這像不像某大型相親現場?


    很快,侍女們魚貫而入,端上第一道菜,宴會正式開始。


    不多時,內侍高聲通報:“陛下駕到!”


    眾人立刻起身行禮,皇上笑著擺手:“免禮,今日是皇姐的生辰,大家隨意,不必拘束。”


    他掃視廳中,目光在席間的年輕男女間逡巡,似笑非笑道:“皇姐這廳堂,當真是人傑地靈啊。這麽多俊男美女,看來朕得多來走動走動。”


    長公主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道:“陛下多來是好,隻怕會惹後宮某人不快了。”


    皇上輕咳一聲,轉開話題:“姐姐,朕今晚特意為你準備了一場煙火宴。這煙火乃宮中工匠新製,綻放時能顯現字形,可謂巧奪天工,想必你會喜歡。”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驚歎。


    “竟能綻出字形,這煙火隻怕耗費不少心血。”


    “陛下果然有心。”


    皇上隨意聊了幾句後起身告辭:“今日主角是皇姐,朕就不多留了,大家盡興。”


    待皇上離開,氣氛稍鬆。


    一位與長公主親近的侯爵夫人笑道:“陛下能在百忙中抽空前來,可見對公主的敬重之情。”


    長公主聞言,笑意不達眼底:“敬重?匆匆而來又匆匆離開,怕是有人不讓他來吧。”


    眾人不解,目光紛紛投向長公主。


    長公主漫不經心地道:“沒瞧見陛下臉上的一道橫嗎?隻怕又是那錦媚兒撓的。這等恃寵而驕的脾性,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裏。”


    她話音一落,席間頓時一片寂靜。


    眾人都低頭笑笑,不敢多言。


    天下敢直唿皇後名諱的女人,恐怕隻有長公主。


    虞蘇埋頭吃著桌上的菜,心裏隻覺好笑。


    旁人或許尷尬,她卻覺得這宴會吃得極好。


    真想把長公主家的廚子打包帶走啊。


    剛夾起一塊肉,還沒放進嘴裏,便聽見身旁秦臻低聲提醒:“蘇姐姐,注意點形象。”


    虞蘇挑了挑眉:“幹嘛,誰規定女子不能多吃兩口?”


    秦臻臉色微紅,小聲嘟囔:“對麵好多公子在看呢。”


    虞蘇樂了,目光掃過對麵的男賓席,打趣道:“看上哪位了?要不要我幫你問問?”


    “姐姐說什麽呢!”秦臻氣得直跺腳,連忙迴避了對麵的視線。


    ·


    對麵男賓席上,阿月本來胃口不佳,隻是禮節性地動了幾筷子,卻忍不住多看了虞蘇幾眼。


    “小舅舅,那女子是不是那日救侍女的姑娘?”


    陸玄昭目光微轉,淡淡道:“是她。”


    “哪家的姑娘?吃得如此香,看得我都忍不住想多吃點。”


    陸玄昭道:“工部侍郎家有意迎娶她為繼室,婚期估摸著快了。”


    阿月一愣,耳根微微泛紅,本就蒼白的臉上突然染上一抹薄薄的紅霞,就像一抹朝陽照在白玉上,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周圍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愣住了。


    有女眷忍不住感歎:“平安郡王竟是這樣的顏色,簡直比姑娘還要好看。”


    “長得好是好,可惜身體……”另一個聲音惋惜。


    阿月偏頭看了一眼陸玄昭,“舅舅,你這話答非所問。我何時問過她的婚事?”


    陸玄昭神色依舊淡然,挑明道:“看著今日場地的布局,你母親打什麽主意你不清楚嗎?”


    阿月怔了怔,目光複雜地看向宴會廳另一邊。


    隨後輕輕笑了一聲:“我母親是為我還是為舅舅打算,未必分得清楚。”


    陸玄昭挑了挑眉:“看來你身體好了不少,口齒倒越發伶俐了。”


    阿月笑而不語,倚靠在椅背上,目光不經意間又落在虞蘇身上。


    她吃的很香,一滴湯汁掉到裙上。


    似乎心疼極了,連肉也不顧不上,拿起手帕擦了又擦。


    眼看擦不掉,垂頭喪氣,歎了一聲又開始吃肉。


    這一幕盡收阿月眼底,他嘴角忍不住彎了彎:“舅舅,我倒覺得這姑娘有意思。”


    陸玄昭沒看虞蘇,隻低聲迴了一句:“與有婚約之人保持距離,莫要惹事。”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阿月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臉上笑意依舊溫和,卻不再多言。


    正在這時,一旁有個公子喝得上頭,原本就醉醺醺的,這會兒拎著酒壺,竟搖搖晃晃地走到了阿月麵前。


    “這位姑娘,當真好顏色,我敬你一杯!”


    他這一聲,頓時引得四座瞬間安靜,所有人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和阿月。


    陸玄昭眉頭微蹙,眸色一沉,冷冷掃了那醉酒公子一眼。


    長公主剛抬起的酒盞停在半空,眼中寒意漸現。


    阿月愣住,嘴唇微張,紅暈一路蔓延到耳廓,卻不是因為羞澀,而是羞憤。


    他最討厭被誤認成女子,更何況是當眾調戲。


    仿佛將他的出身硬生生揭開,赤裸裸擺在眾人麵前。


    再抬眸,阿月嘴角卻揚起一抹笑意,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那醉酒公子見狀,還以為阿月對他有意,更樂了,舉著酒壺又靠近幾步:“小美人,喝了這杯酒,咱們就是朋友了!”


    四周賓客皆倒吸一口涼氣。


    見過不要命的,沒見過上趕著送死的。


    宴會的樂聲漸漸停下,氣氛變得詭異。


    長公主緩緩放下酒盞,指尖輕敲桌麵,寒意卻已從眼底泄出。


    陸玄昭緩緩站起,聲音冷如寒刃:“退下。”


    醉酒公子迷迷糊糊轉過頭,看了陸玄昭一眼,竟然還嘟囔了一句:“這又是哪位美人?這般高挑,恐怕嫁不出去吧……”


    瞬間,四座死寂。


    虞蘇咬住唇角,肩膀微微顫抖,強忍著笑,還是忍不住從指縫裏漏出一聲輕笑。


    陸玄昭眼神如刀,飛快掃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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