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琮在祠堂實打實地跪了兩個小時。


    許枝俏良心不安,趁巫首芳跟別人講話時偷溜了過去。


    傍晚夕陽昳麗,穿透四葉草形狀的木窗,隔空打在背脊鬆散的男人身上。


    巫首芳哄她去客廳時跟她說,周琮小時候其實經常罰跪,但周老爺子疼他,總跪不了幾分鍾就出麵讓他迴來吃飯。


    老宅院裏埋的不是大炮,是周琮恣意放肆的童年。


    察覺到動靜,男人迴頭,看見是她,濃眉倏然上挑,不大正經:“誰惹你不高興了,還有半個小時跪完,給你報仇...”


    許枝俏抿唇,跨進祠堂,慢慢走到他身邊。


    周琮背挺直了些,仰頭看她。


    光打出晦暗不明的形狀,許枝俏在這光中彎身,手輕摸他頭發。


    周琮看見他的小女神在心疼他。


    “對不起啦,”許枝俏小聲,“你膝蓋疼不疼?”


    周琮唇揚高,就著跪地的姿勢抱住她腰,臉埋進她小腹,嗅她的味道。


    上周剛剪了頭發,許枝俏摸他腦袋側麵紮手的寸短,周琮還故意往她手心裏蹭。


    許枝俏手心發癢:“你怎麽不說話?”


    “不想說,”周琮聲音發悶,“怕一睜眼你就跑了。”


    許枝俏揉他腦袋:“我老公在這兒呢,我能去哪兒?”


    周琮抬頭:“如果不是淮洛和媽媽,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迴來了?”


    “...大概吧。”


    “你看,”周琮心有餘悸,“每次想到我都要做噩夢。”


    許枝俏望住他:“如果我真不迴來,你會娶妻生子嗎?”


    周琮:“你離開的第二年,董事會通過了柏林海外分部的成立計劃,第三年就開始盈利了。”


    她不迴來,他就過去。


    他不願向命運妥協,他總得試一下。


    想象都是恐懼,隻有行動才能帶來轉機。


    許枝俏感慨這男人內核強大,她就幻想過周琮娶妻生子的模樣,他們兩人分散在天涯,有了各自的家庭。


    而他們之間的那一段,不過漫漫人生路的小插曲。


    隻是除他之外,許枝俏再沒遇見悸動的感覺。


    “許枝俏。”周琮忽然喚她。


    “嗯?”


    “你別想太多,”周琮仰頭,下顎到脖頸拉出漂亮的線條,“我不一定能堅持幾年,正人君子都是做給你看的,你真要嫁人,我怕是要搶婚的...”


    許枝俏一巴掌拍他腦門。


    周琮頭發亂了,卻眉眼璀璨:“演得好不好?”


    許枝俏瞪他。


    周琮笑的乖張,看起來格外欠揍:“小時候跪這裏,爺爺就讓我背兵書,熟練掌握了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知道持久戰必勝...”


    許枝俏又給了他一巴掌。


    “你敢用兵法對付我?”她炸毛,“我是你的敵人嗎!”


    周琮摟緊了她,嬉皮笑臉:“你當然不是我的敵人,你的成見才是。”


    “......”許枝俏哭笑不得,沒輕沒重地扯他頭發,“壞死算了!”


    周琮扶著她起身,俯身吻她,含糊道:“你就喜歡壞的。”


    許枝俏喜歡壞的。


    她太乖了。


    乖到眼紅他能肆無忌憚的壞。


    可這是在祠堂啊!!!!!


    許枝俏又跺又掐:“鬆開鬆開...唔...”


    周琮把她壓到一人粗的柱上,用手隔掉柱子的涼意,喘息粗重地親她。


    -


    從祠堂出來,許枝俏望著最後一縷夕陽,歎道:“真美啊。”


    周琮搓了下被抓爛的脖子:“真疼啊。”


    “活該,”許枝俏甩手往前,“一群人圍觀,你臉皮真厚!”


    周琮舔唇,連忙跟上:“自家祖宗怕什麽,它們估計也喜歡看小片...”


    許枝俏驟然迴頭。


    周琮氣焰頓地斂了。


    兩人互視片刻。


    “啊,”周琮拍自己嘴巴,“不說了不說了,扇嘴行不?”


    許枝俏嘟唇,怨他:“你明明什麽都清楚,就是不往心裏放。”


    許多事於他都是無所謂,什麽規矩、習俗、禮貌。


    他活得張揚,活得野性。


    許枝俏規矩慣了,被他扯的步子太大,總會下意識的惶恐,害怕行差踏錯,也畏懼別人議論。


    “我心裏隻放得下我老婆,”周琮油腔滑調,“規矩是約束別人的,哪能用來約束自己啊。”


    “......”


    真是,謬論!


    許枝俏嘟嘟囔囔,還要防備周琮時不時偷親她,快著步子往正廳走。


    這晚老宅來了客,是許枝俏沒見過的。


    然後看見其中一個年輕男人,許枝俏腦袋歪了歪,似乎在思索,盯著他呆住。


    男人長得很帥,朝氣蓬勃,跟她對上。


    周琮長眸眯了眯,危險的氣息倏地擴大幾倍,不由分說把許枝俏拽進懷裏。


    “這是表舅家的弟弟,”他陰惻惻的,“寶寶你要喊他表弟。”


    表弟叫巫康,今年24歲。


    許枝俏又盯著他看了會,忽然臉一紅,含羞帶臊地垂下腦袋。


    周琮匪夷所思,眼神崩裂。


    她對著一個陌生男人臉紅什麽?


    “表嫂,”巫康主動上前,“我瞧你有幾分眼熟...”


    周琮一巴掌拍開他:“我瞧你有十分熟,給我滾遠點!”


    巫康抓抓腦袋:“表哥,我真的見過表嫂。”


    說到這,他抿唇一笑,臉跟著紅了。


    周琮天崩地裂:“你們倆幹了什麽?”


    “......”許枝俏嗆出聲,臉埋他懷裏咳了咳,“打死你信不信?”


    “那你給我交待,”周琮碎成渣,“你們互相臉紅什麽?”


    許枝俏忸怩:“你別問了。”


    “......”周琮難受的快拚不起來了,“幹了什麽不能說的事?”


    巫康舉手,小心道:“沒什麽的表哥。”


    周琮淩厲的眼風刮他:“沒什麽就說!”


    場麵靜默。


    片刻後,巫康清清嗓子:“國外籃球聯誼賽,我們,跟表嫂的學校...”


    許枝俏是後勤。


    巫康一場球賽下來,褲子襠部炸線了,他扭著腿往休息室走,邊走邊跟隊友說:“快看看我屁|股露出來了沒?”


    突然一道女聲,條件反射應道:“沒有,隻能看見條紋內|褲。”


    那道女聲,就是作為後勤的許枝俏。


    周琮半死不活,醋的麵色全非:“你以後再穿條紋的試試,腚給你揍八瓣!”


    巫康:“......”


    真是揍腚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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