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沉麵對幹媽許美雲的威脅,後脊背一陣冰冷。


    對方的警告像鋒利的冰錐,將他精心構建的防線刺得千瘡百孔。


    他機械地起身,雙腿像灌了鉛般沉重,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那間裝潢華麗的辦公室的。


    辦公室門剛關上。


    守在外麵的助理小周立刻上前攙扶,看著季司沉蒼白如紙的臉色,焦急地問道:


    “季總,你怎麽了?”


    季司沉一把拉住小周的胳膊,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快認不出來:


    “送我先迴家。”


    小周是季司沉一手培養起來的心腹。


    當初季司沉離開自己創立的公司,加入美雲資本時,也毫不猶豫地將他帶在身邊。


    在這利益交織的商界。


    能讓季司沉放下戒備、全心信任的,唯有眼前這個跟了他多年的助理。


    “好的,季總。”


    小周應下,小心翼翼地扶著季司沉走向電梯,一路將人護送上車,親自開車把季司沉送迴了公寓。


    季司沉踉蹌著走進臥室。


    整個人無力地倒在床上。


    他隨手扯過被子蓋住腦袋,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外界的壓力。


    黑暗籠罩下,腦海裏不斷閃過許美雲陰鷙的表情和那些令人窒息的話語。


    為了菲兒,為了自己的未來,他必須反抗許美雲。


    可現實的困境卻如同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


    即便自己是商界天才,僅憑創業想要積累到能與許美雲掰手腕的資本,十分不現實。


    這也要耗費幾十年時間。


    美雲資本龐大的商業帝國,錯綜複雜的人脈關係,每一項都在提醒著他這場對抗的艱難程度。


    “我該怎麽辦?”


    季司沉壓抑著內心的絕望,狠狠砸向床墊。


    他的指節撞在堅硬的床板上,傳來陣陣鈍痛,卻遠不及心底翻湧的無助與焦灼。


    季司沉在黑暗中蜷縮成一團,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感卻澆不滅心中瘋狂滋長的念頭。


    突然,一個大膽而危險的想法如閃電般劃過腦海——


    與其白手起家耗費半生,不如直接繼承美雲資本!


    他作為許美雲名義上的唯一親屬,隻要這個掌控一切的“幹媽”消失。


    陸家麵臨的危機、他也將直接繼承美雲資本。


    窗外的月光透過縫隙灑進來,映得季司沉眼底泛起猩紅。


    他猛地掀開被子坐起身,胸腔劇烈起伏著:


    “這都是你逼我的!幹媽!”


    “為什麽你一定要傷害那麽多人?”


    “我隻是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我隻是想和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


    沙啞的低吼在寂靜的房間炸開,複仇的火焰徹底吞噬了理智。


    片刻後,季司沉深吸一口氣。


    他強壓下顫抖的手指撥通小周的電話。


    二十分鍾後,神色匆匆的小周出現在公寓門口。


    季司沉死死盯著對方的眼睛,喉結滾動:


    “小周,我能相信你嗎?”


    “季總!”


    小周幾乎不假思索地單膝蹲下:


    “是您給了我機會,我才有現在的成就,我絕對忠誠於您!”


    季司沉攥住對方肩膀的手指關節發白:


    “我要你幫我找殺手……幹掉許美雲。”


    話音落地的瞬間,房間陷入死寂。


    小周瞪大雙眼,喉間溢出不可置信的抽氣聲,額頭青筋突突跳動。


    但在季司沉布滿血絲的目光注視下,他的肩膀漸漸下沉,最終咬著牙吐出一個字:


    “好。”


    小周匆匆離去的腳步聲還未在走廊完全消散,季司沉便跌坐在沙發裏。


    他神經緊繃地等待命運裁決。


    茶幾上的威士忌酒瓶已見了底,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底晃動,倒映著他扭曲變形的麵容。


    小周剛剛出去不久,


    “哐——!”


    季司沉公寓的防盜門在巨響中轟然倒地,木屑飛濺。


    季司沉還未看清來人,後腦便被硬物重擊,整個人栽倒在地。


    四五道黑影如惡狼般撲上來,軍靴裹挾著勁風狠狠砸在他的肋骨、腹部。


    季司沉發出淒厲的慘叫,伸手去抓茶幾邊緣,卻被人踩住手腕,指骨傳來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你們……是誰……”


    他蜷縮成蝦米狀,嘴角湧出的血沫糊住了視線。


    迴答他的隻有拳頭與棍棒交雜的悶響,混著粗重的喘息聲。


    舊傷在劇烈撞擊下撕裂,新傷如蛛網般蔓延全身,季司沉在意識模糊前,恍惚聽見有人嗤笑:


    “季總!許總讓你……好好清醒清醒……”


    劇痛如潮水將他徹底淹沒,季司沉眼前炸開刺目的白光,隨後墜入無邊黑暗。


    許久,


    季司沉在粘稠的黑暗中蘇醒,潮濕的黴味像蛛網般纏住鼻腔。


    他試圖挪動發麻的四肢,卻被麻繩勒得生疼。


    這裏是一間地下室。


    頭頂的白熾燈突然亮起,刺目的光線讓他本能地閉上眼,瞳孔在強光下劇烈收縮。


    \"你們到底是誰!\"


    他扯著沙啞的喉嚨嘶吼,聲音在空蕩的空間裏撞出破碎的迴音。


    喉間幹涸的血腥味讓他想起昏迷前的毆打,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著疼痛。


    高跟鞋叩擊地麵的聲響由遠及近,混著熟悉的檀木香。


    季司沉猛地睜眼,正對上許美雲染著酒紅蔻丹的指尖。


    \"啪\"的耳光聲震得他腦袋嗡鳴,臉頰瞬間腫起五道指印。


    \"兒子!聽說你要殺我?\"


    許美雲的聲音裹著冰碴,塗著豔麗口紅的嘴角扭曲成獰笑。


    季司沉感覺耳膜在轟鳴,眼前炸開無數金星。


    冷汗順著脊椎滑落,他死死盯著許美雲眼底翻湧的殺意,喉結艱難地滾動:


    \"不可能......我不久前才決定做的事情.....\"


    “你怎麽會知道的!”


    “難倒,小周落到你們手上了!”


    “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季司沉還在擔心小周的安危。


    可是,


    陰影中傳來衣角摩擦聲,季司沉的心髒猛地懸到嗓子眼。


    當小周低垂著頭走出時,他感覺唿吸都停滯了。


    \"小周......\"


    他的聲音發顫,帶著最後一絲僥幸:


    \"你沒事?你告訴我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小周始終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喉結滾動了三次才擠出聲音:


    \"季總,對不起......\"


    \"為什麽?!\"


    都到了這一步,季司沉哪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小周背叛了他!


    季司沉突然暴起,鎖鏈嘩啦作響:


    “你告訴我為什麽?”


    \"我把你從瀕臨破產的公司撈出來!手把手教你談項目!你說過願意為我賣命的!\"


    憤怒、背叛、絕望在胸腔裏炸開,他感覺心髒被無形的手撕扯著。


    \"對不起!季總,我一直都是許總的人。\"


    小周終於抬起頭,看著季司沉不好意思的說道:


    “當年是許總讓人將我的資料遞交在你麵前,讓你看上我!”


    “然後也是許總讓我在遇見您招攬的時候進入你公司!”


    “這些年陪你創業,也是許總的意思,包括後麵跟著你迴到美雲資本,這一切都是許總的安排!”


    季司沉僵在原地,耳邊嗡嗡作響。


    原來從離開紅衫資本開始,一切都在許美雲的眼皮子底下。


    自己始終都沒能擺脫許美雲的掌控!


    他突然大笑起來,笑聲裏帶著哭腔:


    \"我真是個笑話......自導自演的小醜!\"


    \"你當然是笑話!\"


    許美雲揪住他的頭發強迫他抬頭,豔麗的臉龐因扭曲而猙獰:


    \"我養你這麽多年,給你人脈資源,培養你!\"


    又是一記耳光:


    \"可有一天,我的好兒子?!\"


    “居然為了個女人想殺我!”


    季司沉任由鮮血順著嘴角滴落,舌尖嚐到鐵鏽味。


    他望著許美雲瘋狂的表情,突然平靜下來。


    陸菲兒的笑容在腦海中閃過,那個說要一直陪著他的女孩,此刻成了他唯一的牽掛。


    \"事已至此......\"


    他咽下血沫,聲音輕得像歎息:


    \"要殺要剮,隨便吧。\"


    季司沉太清楚許美雲的手段,他從來沒想過許美雲會放過自己。


    許美雲喘著粗氣鬆開手,高跟鞋碾過他的腳背:


    \"殺了你?太便宜你了。\"


    她湊近他耳畔,吐息帶著毒蛇般的陰冷:


    \"我要讓你親眼看著,你在乎的一切......如何灰飛煙滅。\"


    季司沉被勒得幾乎窒息,卻突然仰頭直視許美雲,眼中燃燒著近乎瘋狂的恨意:


    “哈哈哈哈!、


    “許美雲,我的好幹媽!”


    “你以為掌控一切就能高枕無憂?”


    他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血珠順著下巴滴落在地上:


    “你機關算盡,雙手沾滿鮮血,這輩子注定眾叛親離,孤獨地爛在權力的墳墓裏!”


    “我詛咒你這輩子孤獨終老,無依無靠,晚年淒慘,不得好死!”


    許美雲的瞳孔猛地收縮,豔麗的紅唇不受控地顫抖。


    高跟鞋後退半步撞翻鐵桶,發出刺耳的聲響。


    這個向來運籌帷幄的女人,此刻眼底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驚恐。


    她立刻又恢複了癲狂的神色,抓起桌上的煙灰缸狠狠砸向季司沉,瓷片飛濺間尖叫道:


    “住口!你這個瘋子!”


    “不得好死的人是你!”


    許美雲歇斯底裏的咆哮。


    她最恐懼的就是孤獨。


    從和陸西訣離開,到一個人孤身前往國外。


    再到被資本大鱷當做玩物,被囚禁在暗室。


    她畏懼一個人,也畏懼黑暗。


    “哈哈哈……真正瘋的人是你!我的幹媽!”


    “我就等著看著這一切!”


    季司沉吐出口中的血水,額角被碎片劃出的傷口不斷滲血,卻笑得愈發暢快:


    “你以為收買人心就能掌控世界?”


    “那些用利益捆綁來的人不過是條養不熟的狗,等你沒有好處給他們了!”


    “他們都會一哄而上把你撕碎!”


    他的聲音在地下室迴蕩,字字句句像淬了毒的箭,


    “等報應來臨時,你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我的好幹媽!你恐怕永遠也不知道親情是什麽滋味!”


    許美雲踉蹌著扶住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記憶中那些深夜裏突然驚醒的噩夢、空蕩蕩別墅裏的死寂,此刻如潮水般湧來。


    她強壓下內心翻湧的恐懼,抓起皮鞭狠狠抽在季司沉背上:


    “給我閉嘴!把他關到地牢去!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看著季司沉被拖走的背影,許美雲的唿吸依舊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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