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郵件也許是唯一的聯係機會。


    孟景山在飛機上斟酌了兩個小時,給對方寫了一封信。


    他隱約覺得風箏就是背後的那隻推手,而且和盧思琪或者桑雲心認識,甚至是比較親密的人。之前大家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研究小組消失的那幾個人和季氏身上,但如果這人原本就是為了找盧思琪,隻是在過程中意外發現了sbt和照夜清的事情呢?


    假設他猜測的方向是對的,那有一個人的嫌疑就很大了。


    這個人無意中發現了盧思琪和季威的關係,又在人失蹤後刻意順著這條線往下追查。在這過程中他知道了季氏研究禁藥的事情,發現了盛和、極點和美時之間暗中交易,原計劃將證據收集充分後上交一網打盡,卻在中途發生意外。


    因為一些原因他不得不隱身,隻能利用桑雲心繼續調查,同時在背後掌控全局以確保萬無一失。


    雖然這其中還有許多疑點無法立刻解開,但桑小雨無疑是嫌疑最大的人。


    他知道了桑雲心和孟景山在交往,所以用一張照片試探他的品行,但目的是為了保護姐姐還是趁機利用自己還有待商榷。


    孟景山當然不會用這難得的機會追問對方的身份,他的信裏提到了楊世英定期將一筆款項轉向海外的事情,同時尋求他的幫助並且表達了合作的意向。


    他在賭,賭他的猜測是正確的,賭桑小雨能查到更多的信息,會因為桑雲心的關係幫他一把。如果能在警察正式立案調查前搞清楚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便能將損失降到最低,盡量不讓更多的人受到牽連。


    謝向晨也是這麽想的,他奉他哥的命到盛和,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查找這幾年公司都幹了哪些違法亂紀的事情,或者有沒有偷稅漏稅的現象。如果能補救最好,如果不能,也要想辦法把風險降到最小。


    孟景山這一去就是三天,星期六晚上,他給桑雲心來了通電話,問了下公司的近況後,說自己可能還要耽擱幾天,讓她不要擔心。


    彼時桑雲心正和秦嘉瑞一塊兒逛超市買菜,聞言隻是應了聲好便掛了電話。


    “你和你男朋友是不熟嗎?”秦嘉瑞邊往購物車扔酸奶邊問。


    “怎麽說?”


    “說話這麽節約字。”


    “這叫效率懂不懂,再說,誰家好人能有你男朋友話多啊。”桑雲心收了手機似笑非笑道。


    秦嘉瑞還沒被人這麽調侃過,臉上一熱,下意識的躲開她的視線。


    “大庭廣眾的,別亂說...咦?”


    “別害羞啊。”桑雲心還想再逗兩句,見他忽然停下來,疑惑道:“怎麽了?”


    “沒事,可能眼花了。”秦嘉瑞收迴視線,推著購物車往蔬菜區去。“還要買些什麽?”


    桑雲心往也沒怎麽放在心上,掏出清單看了看。


    “再買些蔬菜就夠了。嘖!為什麽你搬家,做飯的人卻是我啊?”


    秦嘉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我和向晨的廚藝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本來之前打算找個家政,現在...嗯...也不是很方便。”


    桑雲心秒懂,捂著嘴嘿嘿笑了兩聲,湊到他耳邊八卦的問道:“哎,問你個事兒,你倆誰上誰下啊?”


    秦嘉瑞手裏的土豆哐當一下掉進框裏,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你一個女孩子,問的都是什麽問題?”


    桑雲心絲毫不覺得難為情,朝他擠了擠眼睛。


    “雖然謝向晨看起來比較攻,但這事兒誰說得準呢?”


    “你...我...嘖!”


    秦嘉瑞見旁邊有人看過來,恨不得把頭埋進籃子裏,快速刨了兩個土豆紅著耳朵跑了。


    一直到倆人拎著東西進小區,桑雲心還在不依不饒的問,內容之大膽,完全不是她在孟景山麵前的那副含蓄做派。


    “哎,謝向晨和你那個前任學長誰更厲害?”


    “你怎麽這麽八卦?”秦嘉瑞腦瓜子嗡嗡的,收迴假裝看風景的視線無奈道:“我和學長還沒到那步,一會兒當著謝向晨你可千萬別再問了,算我求你了。”


    桑雲心呲著牙,一副想看好戲的樣子。


    “哦~咳咳,懂了。最後一個問題,謝向晨和學長,你更喜歡誰?”


    “我...”


    秦嘉瑞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因為兩人已經走進了單元門,謝向晨正眥著牙朝兩人招手。


    “東西我已經搬完了,一會兒我收拾,你倆做飯。”


    桑雲心怪叫一聲:“你還怪會安排的勒,我可是客人。”


    謝向晨將她手裏的購物袋撈進自己手裏,嬉皮笑臉的推著她往前走。


    “你不是客人,而是我尊貴的嫂子。”


    秦嘉瑞看著倆人打鬧的背影,一瞬間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他朝身後那條小路又瞧了眼,拿出手機猶豫了片刻,給自己掛了個腫瘤內科的專家號。


    或許,活下去也不錯。


    三人今天沒打火鍋,天氣實在是太熱了,桑雲心做了鹵味和撈汁海鮮,還開了幾瓶冰啤酒。


    秦嘉瑞在一邊打下手,謝向晨負責搞衛生,不知道是不是收拾屋子收拾累了,一頓飯吃得無精打采的,秦嘉瑞手在他麵前晃了好幾下才有點反應。


    “怎麽了?”


    “桑總要迴家了,我送送她,你要是累了就先迴房間休息,我一會兒上來再收拾。”


    桌上就剩了些殘羹剩菜還有一堆海鮮殼垃圾,謝向晨沒動,捏著啤酒罐應了聲,又往嘴裏倒了口酒。


    “嗯,快去快迴。”


    濱江公寓的小區麵積不算大,但晚上打車得去比較遠的北門。秦嘉瑞剛才喝了小半杯冰酒,這會兒胃裏火燒火燎的,額頭一直冒冷汗。桑雲心見他一直捂著腹部,以為他胃病又發作了,叫他先迴家。


    小區的治安很好,而且樓下還有不少人轉悠,根本不會出什麽事,但秦嘉瑞還是拒絕了,堅持把她送到門口並看到她上車出發後才轉身離開。


    剛入夜的風吹在皮膚上有些粘膩,幾個老太婆坐在小亭子裏一邊聊著家長裏短,一邊用手裏的蒲扇打蚊子。秦嘉瑞從他們麵前走過,聽到背後有人在小聲問這誰家的孩子,長得真好看,就是瘦了點兒。


    他抬手借著路燈打量著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臂,待後麵的聲音逐漸消失,才在一處竹林前停下腳步。


    這裏是小區內最偏僻的地方,周圍很安靜,於是身後的腳步聲便顯得異常清晰。


    “怎麽停下來了?不出來見個麵嗎?”


    這句話說完,秦嘉瑞也沒再開口。過來好一會兒,花小月從黑暗中現身,她身上穿著黑色的長衣長褲,頭上戴著深藍色鴨舌帽,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


    她摘下臉上的黑口罩,訕訕地打了個招唿。


    “好巧啊,你也住這兒嗎?”


    秦嘉瑞一言不發,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直看得人發毛。


    “我...那個,我也住這兒。”花小月說著腳尖往後轉了半圈:“不早了,我先迴去了。”


    “是白寒酥讓你來的?”


    花小月下意識的往竹林深處看了一眼,急切的解釋道:“沒沒沒秦先生,真的隻是湊巧,我不想去a市,就隨便找了個地方暫時住下來,真的不知道您也在這裏。”


    秦嘉瑞的臉在黑暗中泛著冷白的光,眼神冰冷的刺向她:“花小姐昨日還在新城小區,今日就到了濱江,搬得好快。”


    新城小區是秦嘉瑞前幾個月租住的小區,早在半個月之前,他就發現對門換了租戶,而且還在正對著自己大門的地方安裝了攝像頭。


    花小月往後退了半步,手指緊緊捏著衣擺,強行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臉。


    “您看錯了吧。”


    秦嘉瑞按了按刺痛的胃,身形晃了晃,見她死不承認承認也再沒咄咄逼人的追問。他撐著旁邊的石頭雕刻裝飾緩了片刻,看著一片黑暗的竹林,冷冷道:“迴去告訴他,不要搞一些沒有意義的小動作。”


    花小月不敢應答,等他離開後,身後響起輪胎碾壓路麵的輕響。白寒酥控製著電動輪椅從竹林暗處出來,鐵青著一張臉。


    “廢物!”


    花小月渾身發麻,站在原地任他罵,一句都不敢反駁。等白寒酥撒夠氣了,她才戰戰兢兢的開口:“白先生,他發現我了,還要跟嗎?”


    “你是智障嗎?滾!”白寒酥抓著膝蓋上的水瓶往她頭上扔去,花小月不著痕跡的輕輕一躲,背後的電線杆上立刻響起巨大的玻璃爆炸聲。


    手臂被玻璃渣劃了一道,她忍者刺疼,哆嗦著又問了句:“那您答應我的事...?”


    白寒酥雙目猩紅地瞪著她,帶著惡意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


    “季安和死了,你以為你還能獨善其身嗎?”


    花小月滿頭熱汗,卻感覺血液在發涼。


    “可你不是說,隻要我幫你監視秦嘉瑞的一舉一動,就幫我跟季總求情嗎?你...你怎麽能言而無信?”


    “言而無信?信譽是什麽東西?”


    白寒酥麵無表情的說完,搖著輪椅頭也不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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